译文
青衣水发源于青衣县西部的蒙山,东流与沫水汇合。
青衣县,就是从前的青衣羌国。按《 竹书纪年》 ,梁惠成王十年(前360 ) ,瑕阳人经过眠山和青衣水,从秦国前来投奔。汉武帝天汉四年(前97 )撤废沈黎郡,分设两部都尉,其中一处治所就在青衣,管理汉族人民。公孙述割据蜀地时,青衣人不肯降服,受到世祖的赞扬,建武十九年(43 ) ,设置为郡。安帝延光元年( 122 )又置蜀郡属国都尉。青衣王子仰慕汉朝制度,请求归附,顺帝阳嘉二年(133 ) ,改名为汉嘉,庆贺得到一位贤臣。县里有蒙山,是青衣水的发源地。青衣水往东流经县境,在越钱郡的灵关,道和沫水汇合。青衣水又往东流,邓水注入。邓水发源于汉嘉郡严道县的邓来山,东流到蜀郡临邓县,往东注入青衣水。一‘到键为郡南安县,注人江水。
青衣水流经平乡,叫平乡江。《 益州记》 说:平乡江往东流,经过峨眉山,山在南安县边界,南距成都一千里。但在秋高气爽的日子,远远可以望见两峰对峙,状如蛾眉。青衣水又往东流,注入大江。
桓水发源于蜀郡的氓山,往西南流过羌中,注人南海。
《 尚书• 禹贡》 :崛山、潘家山都可以耕种了;沱水、潜水经疏导后都畅通了;蔡山、蒙山治水工程已经完竣;和夷也来通报大功告成了。郑玄说,和上,是夷人所居的地方。矛贬读作桓、《 地理志》 说:桓水发源于蜀郡的蜀山,往西南流经羌中。《 尚书》 又说:从西倾可由桓水来到这里。马融、王肃说:西部所辖的倾山,只能由桓水到这里来,这是说再没有别的道路了。我依据《 水经》 和《 尚书》 来看,眠山、西倾都有桓水,桓水发源于西倾山,山间再也没有别的河流,所通的也只有这条水了。由潜水、汉水乘船可到达江水、污水,所以《 晋书• 地道记》 说*梁州疆域南到桓水,西到黑水,东以扦关为界,现在的汉中、巴郡、坟山、蜀郡、汉嘉、江阳、朱提、涪陵、阴平、广汉、新都、梓撞、键为、武都、上庸、魏兴、新城,都是古时梁州的地域。桓水以南是夷人地区,就是《 尚书》 里说的来通报大功告成的和夷,但可相对应的水,只有此水和江水了‘桓水大概就是这两条水的别名,也是它们的通称。
郑玄给《 尚书》 加注时说:织皮,是指西戎之国,西倾则是雍州的山。雍州、西戎两个地区之间,人们有事要去京师,所走的路应当从此州而来。桓是,这是陇地山坡名,那里道路盘桓曲折上行,所以叫桓是。现在山下的人把山坡叫是,曲折叫盘。这是郑玄的一家之说,恐怕违背《 尚书》 由桓水前来之说的本意,也是不符由潜水乘船入渭水这句话的含义的。我翻阅了各种典籍以广见闻,现在大略综述一下河流的来龙去脉,虽然古今地貌有所不同,但按一般说法,还是可以大致叙述一下诸水所经的地方的。那么从西倾到霞萌注入西汉水的,就是郑玄所谓潜水了。从西汉水溯流到达晋寿边界,沮水、漾水等支流往南流过山冈下的洞穴,透巡流奔,与汉水相接,又沿汉水而进入漾水― 这就是《 尚书》 所谓从潜水乘船到达河水了。经汉水到南郑县,连接褒水;从褒水溯流而上,达到衙岭的南溪水,分支注入斜川,抵达武功,往北直到渭水,这是有水路陆路相互衔接,有河流所经的路线可循的,并不违背《 禹贡》 中入渭的说法,实际上也是符合于《 尚书》 中直渡河水的意思的。
若水发源于蜀郡旋牛县边境以外,往东南流到故关的就是若水。
《 山海经》 说:南海以内,黑水之间,有一棵树叫若木,若水就发源在这里。又说:灰野之山上有一棵树,青叶红花,名叫若木。它生在昆仑山,西边依傍着西极。《 淮南子》 说:若木在建木西,树上有十朵花,光芒照耀着大地,所以屈原《 离骚• 天问》 说:日神羲和没有上升到中天,若木的花是什么光芒?但若木生长的地方不止一处。若木生在黑水之间,水在树下流出,所以也因木而得名了。若水在蜀地崎岖的山岭间辗转奔流,黄帝的长子昌意品德恶劣,不配继承王位,因而被贬,滴居于若水,成为诸侯。他娶了蜀山氏的女儿,就在若水之野生了撷项。撷顶有圣人的德望,二十岁就登上帝位,接过少晦的金官职务,以水德而为王。若水往东南流,接纳了鲜水,又名州江;大度水发源于边境以外,到旎牛道,往南流注入若水。若水又经越锡大作县注入绳水。绳水发源于边境以外。《 山海经》 说:巴遂之山是绳水的发源地,往东南流分为两条:其中一条分支东出,经过广柔县东流注入江水;另一条往南流经旎牛道,到大作与若水汇合。自此以下,也就通称绳水了。作是夷族。住在坟山的叫夷,住在南中的叫昆弥,住在蜀的叫邓,住在汉嘉、越钱的叫作,都是夷族。
往南流过越浅郡邓都县西,一直南流到会无县,淹水往东南流注人若水。
邓都县是汉武帝开辟邓作时所设。县城地面沉降,成为池沿,因而现在名为邓池,南方人叫邓河,河中有蜂褐山。应肋说:有褐水,意思是说越过此水以彰明美善兴盛。后来夷人又反叛了,元鼎六年(前111 ) ,汉朝从越钱水出兵讨伐,设置越棋郡,治所在邓都县。王莽派遣任贵为领戎大尹镇守在这里,改名集钱。邓都县从前是邓都国。越锡水就是混水、若水,似乎是随水流所经之地而更名的。又有温水,冬夏常热不变,源头温度很高,可以煮熟鸡肉和猪肉;在温泉里洗澡,能治愈多年顽疾。从前李骤曾在温水打败李流。若水又流经会无县,县里有骏马河。骏马河发源于县东的高山,山上有天马径,马的足迹还在。马日行千里,居民的马放牧到山下,如果生了茁壮的小马,都说是天马之子。河中有贝子,是铜胎,用羊祭祀就可以捞到。又有孙水,发源于台高县,就是台登县。孙水又叫白沙江,往南流过邓都县,司马相如安抚了西南夷,在孙水架桥,就是这条水。孙水往南流到会无县注入若水。若水又往南流,经过云南郡的遂久县,接纳了青岭水。青岭水发源于青岭县西,往东流过县城下,县就是因水而得名的。县里有石猪析,深长的山谷中有许多石猪,母猪、小猪多达数千头。据老人们相传,从前夷人在这里牧猪,一天忽然都变成了石头;因此至今夷人仍不敢到那里去牧猪。贪水发源在这里。青岭水又往东流,注入绳水。泥水又流经三绛县西,又流经姑复县,姑复县北对三绛县,有淹水注入。三绛又名小会无,所以《 水经》 说:淹水到会无注入若水。若水又与母血水汇合。母血水发源于益州郡弄栋县东农山母血谷,往北流经三绛县南,往北注入泥水。绳水又往东流,涂水注入。涂水发源于建宁郡牧靡县的南山,县和山都以草取名。牧靡山在该县东北乌句山以南五百里。山上长着牧靡草,可以解毒。当百草生长旺盛时,鸟常误食,咏口中毒,就必定会急急忙忙地飞往牧靡山,啄食牧靡来解毒。涂水发源于腊谷,往西北流,到越钱注入绳水。绳水又流经越禽郡的马湖县,称为马湖江,又在左边汇合了卑水,卑水发源于卑水县,往东注入马湖江。
又往东北流到健为郡朱提县西边,就是庐江水。
朱提是山名。应劭说:山在朱提县西南,县也因山而得名。朱提县原是键为属国,在郡治南约一千八百里。建安二十年(215 ) 置朱提郡,郡治就设在旧县城。郡城西南二百里有该郡所辖的堂琅县,往西北走,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伸上高山,路程八十余里,有的地方要攀着树木上登,有的地方要用绳索互相牵挽着爬上去,登山真有如登天,所以袁休明《 巴蜀志》 说:高山险峻巍峨,巨石参差错落;山径曲折倾斜,下临陡峭绝壑。行人攀援登山,还须牵挽绳索。三蜀以及南中诸郡的人,都认为这一条路极险。县城东八十里,有沪津,那里水面宽达六七百步,深十几丈,而且多瘴气,很少有人行走。晋明帝太宁二年(3 24 ) ,李骥等侵犯越钱,进攻台登县,宁州刺史王逊派将军姚岳去进剿,在堂琅打了一仗,李骤的军队大败,姚岳追到沪水,落水而死的千余人。王逊因姚岳等人没有穷追到底,怒气冲天,气得头发把帽子都顶了起来,头巾也破裂了,一下子就气死了。按永昌郡有兰仓水,发源于西南的博南县:,博南县在汉明帝永平二年(59 )设置。博南是山名,县就因山而得名。兰仓水往东北流经博南山,汉武帝时开通了博南山的路,在兰仓津过渡,地方极其遥远,往来行人深以为苦。有一首歌谣说:汉朝恩德广大无边,教化未归顺的夷民。翻过博南山,越过兰仓津,渡过兰仓江,一批批全是服役的人。山高四十里。兰仓水出产金沙,越人淘沙制成黄金;又有光珠穴,洞穴里出产光珠’;还有唬拍、珊瑚和黄的、白的、青的珠子。兰仓水又往东北流经不韦县,与类水相汇合。类水发源于钱唐县,崔唐县在汉武帝时设置。类水往西南流,弯弯曲曲地又转向北流,往东到不韦县注入兰仓水。兰仓水又往东流,与禁水相汇合。禁水从永昌县往北流,经过郡城西面,两岸犀牛、大象很多;山上有钩蛇,长七八丈,尾端分叉。蛇躲在山涧的水中,用尾巴来钩岸上的人和牛吞食。这条水边瘴气特别厉害,气中有个东西,虽然看不到它的形状,出动时却有声音,打着树木,树木就折断,打着了人,人就丧命,名叫鬼弹。只有十一或十二月还勉强可以渡河,如在正月到十月之间经过,无人不受其害的。所以郡里有犯人,就把他们流放到禁水旁,不出十日就都死了。禁水又往北流,注入沪津水,沪津水又往东流经不韦县北,然后往东北流。两岸都是几百丈的高山,其中以沪峰最为高峻秀丽,孤峰拔起,高三千余丈。此山在晋太康年间(280 一289 )崩塌,震得整个郡城都摇动起来。沪津水左右两岸,仅有小径相通,可步行或骑马;但时常有瘴气,三月和四月间经过这里,必死无疑,即使不在这个时候,也还要使人胸闷或呕吐。五月以后危害才较少。所以诸葛亮《 出师表》 说:五月渡沪,两天只吃一天的食粮,我不是不珍惜自己,只是因为王业不可能偏处蜀地一隅而保持安定的缘故。《 益州记》 说:沪水的源头出自曲罗钱,下流三百里才叫沪水。两峰有杀气,过去在酷暑季节是不能行走的,所以武侯把夏天渡沪水看作一件难事。沪水下流又汇合了诸水,但都以此水为总称,所以有沪江这水名。从朱提到焚道有水路和步行小路,水路有黑水、羊官水,极其艰险难行,要过三处险渡,行人深以为苦,所以民间谚语说:栖溪、赤水曲又弯,东流西转像蛇盘。太阳无光窗户昏,瘴气直与天相通。大汗淋漓爬山苦,柱杖小憩呼伴侣。床降小贩多苦劳,七里险路左肩熬。又有牛叩头坂和马搏颊坂,道路是这样艰险难行!
又往东北流到英道县,注人大江。
若水流到焚道,又叫马湖江。绳水、沪水、孙水、淹水、大渡水,随着诸水相汇流,于是也得到了通称。所以各种书籍记述诸水,有的说注入若水,也有说注入绳水,又有说到焚道入江。这正是因为各水流注相通,成为一水之故,除却此水,再也没有别的可相对应的河流了。水上有孝子石,从前县里有个叫魄叔通的人,生性非常孝顺,天天为母亲从江心汲水;于是上天为他把一片平坦的岩石伸到江心,现在还叫孝子石。这真可说内心确有极大的诚意,上天也会降福了。
沫水发源于广柔县境外,
广柔县有石纽乡,是大禹诞生的地方。此乡方圆百里,现在夷人聚居在这里,却不敢定居放牧;有罪的人逃到野外,要抓他的人如不逼得很紧,能够藏身三年,抓他不到,大家也就宽有了他,以为他得到大禹神灵的保佑。
往东南流过旋牛县北边,又往东流到越禽郡灵道县,从蒙山南边流出,
灵道县又名灵关道。按汉朝的制度,夷狄地区的行政区划叫道。县里有铜山,又有利慈清。晋泰(太)始九年(273 )利慈池两次出现黄龙。县令董玄之带领官吏和百姓前去观看,报告刺史王浚,王浚向皇帝上表,于是晋朝将它改名为护龙县。沫水发源于眠山西边,东流经汉嘉郡,然后往南向一座高山流去,这座山顶上合拢,山下却洞开,水就从中间流过。这就是蒙山。往东北与青衣水汇合,
《 华阳国志》 说:这两条水在汉嘉郡青衣县东面汇合成为一条河流,自此以下也叫青衣水。沫水又往东流,经过开刊县,这就是旧时的平乡县,是晋初所置。沫水又往东流,经过临邓县南面,然后从江原县往东流去。
往东注人大江。从前沫水从蒙山到南安西面的涸崖,水流湍急,船只常被冲毁,是历代的大患。蜀郡太守李冰调遣兵卒,凿平泅崖,河神暴怒起来,李冰握刀跳进水里与河神搏斗、终于制伏了河神,凿平了泅崖,水路也畅通了。如今崖上的水口,就是李冰打通的。
延江水发源于键为郡南广县,往东流到样柯郡鳖县,又往东转向北流,瞥县从前是键为郡的治所。县里有键山。晋建兴元年( 313 )设置平夷郡。县里有瞥水,发源于瞥邑西边的不狼山,东流与温水汇合。温水又名媛水,发源于键为郡符县,往南注入黔水,黔水也发源于符县,往南流与温水汇合。阐驰称温水为阐水,二水都往南流,注入瞥水。瞥水在瞥县往东流注入延江水。延江水又与汉水汇合,汉水发源于键为郡汉阳道山阂谷。汉阳道就是王莽的新通。汉水往东流到瞥邑注入延江水。
到巴郡涪陵县,注人更始水。更始水就是延江支流的源头部分。延江水北流注入涪陵水。涪陵水发源于涪陵县东面,涪陵是旧时巴郡的南疆,王莽改名为巴亭。魏武帝分邑,立为涪陵郡,张堪当县令,适逢公孙述来攻打他,有个同心的义士挑选了熟悉水性的人,用竹筏送他渡过小别江,就是此水。水往北流,到积县入江。更始水往东流入巴东郡南浦县,水流注入渠口的石门。空寂的山谷沉浸在浓重的阴影里,深邃的山涧幽暗而寂静,倾斜的悬崖顶上合拢,望去像是就要崩塌下来的样子。往返行人躲避瘴气,时常从这里经过,到了崖下无人不感到提心吊胆的。这条水又叫西乡水,也称西乡溪。溪水辗转奔流约二百里,方才出山,又泛着清波流向远方;又奔流了二百余里,就往东南进入迁陵县。
又往东南流到武陵郡酉阳县,注人酉水。《 武陵先贤传》 说:潘京世世代代都在郡里做主簿,太守赵伟非常器重他。赵伟问道:贵郡为什么叫武陵呢?潘京答道:鄙郡本来叫义陵,在辰阳县边境与夷人地区邻接,屡次被夷人攻破,光武帝时,把郡治迁移到东山上,就把郡名改了。《 左传》 说:止戈为武。《 诗经》 说:高而且平叫陵。于是就叫武陵。酉水北岸有黔阳县,许慎说:温水往南流入黔水。黔水大概是瞥水以下各支流的通称,所以县也得名了。西乡溪口在迁陵县老城上游五十里,左边与酉水汇合。酉水又往东流,傍着老城北面流过,又东经酉阳县老城南面,然后往东流去。两县县城之间,水路相距四百里左右,在酉阳汇合。酉水往东南流到沉陵县,注人沅水。
存水发源于键为郡存阝马阝县,
存阝马阝就是王莽的屏马队益州大姓雍阁造反,在山上构筑堡垒,在木椿上拴马。木椿后来长成树林,现在夷人把它叫做雍无梁林。梁,夷语指马。存水从存阝马阝县往东南流,经过牧靡县北面,又东经且兰县北面,然后向东南流去。
往东南流到郁林郡定周县,叫周水,
存水又往东流,经过拜柯郡的毋敛县北面,然后往东南流,与毋敛水汇合。毋敛水上流承接拜柯水,往东流经毋敛县叫毋敛水,又往东流注入存水。存水又往东流,经过郁林郡定周县,称为周水,是这条水的变名。
又往东北流到潭中县,注人潭水。
温水发源于样柯郡夜郎县,
夜郎县就是旧时的夜郎侯国,唐蒙开拓夜郎,设置为县,王莽称为同亭。温水从夜郎往西北流,经谈莫与迷水汇合。迷水发源于西方益州郡铜懒县谈虏山,往东流过谈真县,在右岸注入温水。温水又西流,经过昆泽县南面,又流经味县― 味县是旧时滇国的都城。诸葛亮平定南中,刘禅建兴三年(225 ) ,分益州郡另立建宁郡,治所就设在这里。水边都是高山,山水之间都是木耳夷的居住区,夷人语言不同,生活习惯也互异。他们虽说是l 一IJ 居,但土地比较平和,没有瘴气之毒。温水又往西南流经滇池城,池在县城西北,周围约三百里,_上流的源头又深又阔,下流却又浅又狭,看来就像倒流似的,所以叫滇池。据老人们相传,说是池中有神马,与家马相交配,就产下骏驹,能日行五百里,晋太元十四年(389 ) ,宁州刺史费统说:晋朝宁郡滇池县有两匹神马,一匹是白马,一匹是黑马,在河水上嬉戏。有滇州,元封三年(前108 )设置益州郡,治所在滇池城,就是刘禅的建宁郡。温水又往西流,汇入大泽,与叶榆仆水合流。温水又往东南流,经过拜柯的毋单县。建兴年间(223 ? 237 ) ,刘禅把毋单县划入建宁郡,桥水在这里注入温水。桥水又名河水,上流承接俞元的南池,县治在龙池洲上,这片沙洲周长四十七里,俞元县与邪龙县以水口为分界。后来设置河阳郡,治所在河阳县;县城在河源洲上。还有云平县也在洲上。桥水往东流到毋单县,注入温水。温水又往东南流经兴古郡毋掇县东面一一王莽改名为有掇一一与南桥水汇合,南桥水发源于县内的桥山,往东流,有梁水注入。梁水上流在俞元县承接河水,往东南流,经过兴古郡的胜休县,王莽改名为胜夔县。梁水又往东流过毋掇县,在左岸注入桥水;桥水又往东流,注入温水。温水又往东南流,经过律高县南面。刘禅建兴三年(225 ) ,分徉柯没置兴古郡,治所在温县― 据《 晋书• 地道记》 ,治所在此。温水又往东南流,经梁水郡南面,温水上流与梁水汇合,所以自此以下也就有了梁水的通称。刘禅划出兴一占的篮南,就在梁水县设立郡治。温水往东南流,经过谭封县北面,又经过来惟县东面,仆水在这里从右边分出。
又往东流到郁林郡广郁县,叫郁水,
郁林,就是秦时的桂林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 11 )改名为郁林郡,王莽称为郁平郡。应劭《 地理风俗记》 说:据《 周礼》 ,郁人掌管祭祀的酒器,凡是祭祀和敬客之类事务,就由他把香酒注满酒蹲。郁是香草,是百草中的精华,煮郁草与黑黍一起酿酒,用以祭神,求神降福。有人说那就是现在的郁金香。有一种说法,以为这是郁人所贡,因此就作为郡名了。温水又往东流,经过增食县,有文象水注入。文象水发源于准柯郡句盯县。应韵说:那就是旧时的句盯国。王莽改为从化。文象水、蒙水和卢帷水、来细水、伐水都从句盯县往东流,经过广郁到增食县,注入郁水。又东流到领方县东面,与斤南水汇合。
领方县有朱涯水,发源于临尘县,往东北流,有骥水注入。灌水源头在上流承接样柯水,往东流经增食县,下流注入朱涯水,朱涯水又往东北流,经过临尘县一二就是王莽的监尘,县内有斤南水、侵离水,都经临尘,往东流进入领方县,注入郁水。往东北注人郁水。
郁水就是夜郎豚水,汉武帝时,有个竹王曾在豚水上兴起。一天,有个女人在水边洗衣服,忽然漂来三节大竹,漂到她的两脚间,推也推不开,而且听到里面有声音。她把大竹拿回家中,剖了开来,竟得到一个男孩子。以后他就在夷淮称雄,以竹为姓,丢弃的破竹在田野间长成了竹林,就是现在竹王祠周围那片竹林。竹王曾与侍从一起在大石上歇息,叫他们做羹;侍从察告说:没有水。竹王用剑向岩石捅了一下,岩石里就流出水来,这就是现在的竹王水。后来唐蒙开拓拜柯,砍了竹王的头,夷撩各族都心怀怨恨,因竹王不是人的血气所生,要求给他立祠。皇帝封他的三个儿子为侯,死后也附于他们父亲的祠庙,同享祭祀。现在的竹王三郎祠奉的就是他们的神灵。豚水往东北流经谈草县,东流经过拜柯郡且兰县,称为群柯水。水阔好几里,县城在江边,就是旧时的且兰侯国,又名头兰,是舫柯郡的治所。楚国将军庄跻,溯沉水而上,去讨伐夜郎,敲下木椿来系船,夜郎称木椿为牌柯,因此就把且兰称为拜柯了。徉柯是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 )开发的,王莽改名为同亭,有柱浦关。样柯也是江中由两座山名。左思《 吴都赋》 说:在群柯激扬波浪。元鼎五年(前112 ) ,武帝征南越,调发夜郎精兵下拜柯江,会师于番禺。拜柯水又往东南流,经过毋敛县西面,毋敛水就发源在那里。又往东流,灌水在那里分出。又流经郁林郡广郁县,称为郁水。又往东北流,经过领方县北面,又往东流,经过布山县北面,这是郁林郡旧治所。吴国陆绩说:从今以后六十年,车辆要用同样的轮距,书写要用同样的文字,重归于统一。到了太康元年(280 ) ,晋果然平定了昊国。又流经中留县南面,与温水汇合。又往东流入阿林县境,有潭水注入。潭水发源于武陵郡谭成县的玉山,往东流经郁林郡潭中县,周水从西南流来注入。潭水又往东南流,与刚水汇合。刚水发源于西边的拜柯毋敛县― 就是王莽的有敛一一东流到潭中注入潭水。潭水又流经中留县东面、阿林县西面,在右岸注入郁水。《 地理志》 说:桥水东流到中留县,注入潭水。又说:领方县也有桥水。我考查这条河流再也没有别的支流了,正是因为桥水与温水乱流,所以就兼有通称了。各书作者又都说桥水到中留注入潭水,潭水又兼有郁水的名称,其实应当写作温字,不是桥水,这大概是书写造成的错误。郁水右岸有留水注入。留水发源于南面的布山县,下流经中留注入郁水。郁水往东流过阿林县,又往东流过猛陵县,有浪水注入;又往东流过苍梧广信县,有漓水注入。郁水又往东流,有封水注入。封水发源于临贺郡冯乘县以西、谢沐县东部边界的牛屯山,也叫临水。往东南流经萌诸娇西边,又往东南流,在左岸汇合了娇水。庚仲初说:娇水发源于萌堵娇,南流注入临水,临水又流经临贺县东面,又往南流到郡城,在左岸汇合了贺水。贺水发源于东北方兴安县西北的罗山,往东南流经兴安县西部,盛弘之《 荆州记》 说:兴安县水边有一块平坦的岩石,上面有石鞋,传说是越王渡溪时在这里脱下的鞋子。贺水又往西南流,到了临贺县东面,向右注入临水。郡城面对两水交汇之处,郡县都因此而得名。临水又往西南流经郡南,又向西南流经封阳县东面,就是封溪水。所以《 地理志》 说:县里有封水。又往西南流入广信县,往南注入郁水,汇流处叫封溪水口。郁水又往东流经高要县,有牢水注入。牢水发源于南方的交州合浦郡,郡治在合浦县,是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 )平定南越后所置。王莽改郡名为桓合,县名为桓亭。孙权黄武七年(228 ) ,改名为珠官郡。郡里不产稻谷,人民多从事采珠。从前政府苛征暴敛,珠也就流移到交趾去了,会稽孟伯周来做太守,推行仁政和教化,流走的珠又返回了。合浦郡管辖临允县,就是王莽的大允。牢水从临允县往北流,经过高要县注入郁水。郁水往南流经广州南海郡西面,浪水发源在那里。又往南流,在右边接纳了西随的三条水,又往南流经四会浦。四会浦的水,上流承接日南郡卢容县西面的古郎究浦,浦内有个槽口,马援曾运粮经此。水流折向东南,屈曲与郎湖相通;湖水承接金山郎究,究水北流,左岸汇合了卢容、寿冷两条水。卢容水发源于西南区粟城南面的高山,山南面的长岭,透巡连绵与天郸岭西端相连接,卢容水汇聚了诸涧的水,潜流于深山之间,绕过山西和山北,往东流经区粟城北,又往东流,向右与寿冷水汇合。寿冷水发源于寿冷县界。魏正始九年(248 ) ,林邑入侵,直到寿冷县,就以寿冷县作为疆界。水流经寿冷县,于是也就因县而得名了。水往东流,经过区粟老城南面。查考古志,并无区粟的地名。应劭《 地理风俗记》 说:日南原是秦时的象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 )开发日南郡,治所在西卷县。《 林邑记》 说:由郡城到林邑,陆路四百余里。《 交州外域记》 说:从日南郡南到林邑国四百余里。路程相符,那么区粟就是旧时的西卷县了。《 地理志》 说:水流入海,有竹可制手杖。王莽改名为日南亭。《 林邑记》 说:城治在二水之间,三面依山,南北临水,东西两面是溪涧和水口,流到城下相汇合。城墙西面一角开裂,周围六里,一百七十步,东西长六百五十步;砖城高二丈,城上筑了高一丈的砖墙,墙上开方孔;砖上铺板,板上造了五层楼阁,阁上架屋,屋上建楼,城楼高七八丈,低的五六丈。城墙周围开了十三座城门,宫殿都朝南,有屋宇二千一百余间。四周是市场和住宅区,悬崖峭壁,地势险要,所以林邑的兵器和作战工具,都贮存在区粟。林邑各地所建城堡很多。从林邑王范胡达时开始,自秦迁徙过去的移民,都与夷族同化了,日南的旧风俗也全部改变了。人们在树一上搭巢居住。傍着山边的城郭,是一片荆棒乱草,原始森林上拂青云,阴霆的远方飘散着一缕缕幽荒的野烟― 这一片荒凉的土地,实在不是人类所能栖身的。区粟立了一根高达八尺的标竿,日影移到南边八寸,因为此影以南都在太阳的南边了,所以就以日南为郡名。在这里遥望北斗星,已沉落到天边了。太阳在北,所以房屋都开北窗面向太阳。这是大略情况。范泰《 古今善言》 说:日南张重去洛阳赴考,在元旦朝会时,明帝问道:日南郡是不是朝北望太阳的?张重说:现在郡有云中、金城之名,不一定都是名如其实,太阳也都是从东方升起的。至于那里的风,总是温煦的,日影位置正在脚下,官民住宅则随环境不同而选择朝向,或朝东西,或向南北,并无一定。人民生性凶悍,勇于战斗,上山下水,习以为常,但不惯于平地生活。古人说:五岭是天地间分隔内外的壁障,何况路途迢迢,远在天崖海角;回望九岭,渺渺茫茫,非但行路艰难险阻,实在也是个穷荒绝域的边远地区啊!寿冷水自城南东流,与卢容水汇合,东注于郎究,究水在下潭积漪成湖,称为郎湖。浦口有秦时的象郡,废址仍然存在。从湖边南望,湖水外与寿冷相通,从郎湖流入四会浦。元嘉二十年(443 ) ,因林邑凶恶顽固,历代以来难以教化,又自恃地远人多,侮慢中国的国威,背弃中国的恩德,而中国朝廷已经积聚了许多北地的宝物,只是欠缺南方进贡的金银,于是就命令偏将和龙骤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陈兵日南,修明文教,使远方小国心悦诚服。二十三年( 446 ) ,族旗飘扬,大军从四会浦口进入郎湖,屯驻于区粟,进逼围城,用飞梯、云桥等攻城器具,攀登上城头,征鼓之声震天动地,猛士震怒如雷霆,风势猛烈,火焰冲天,守兵溃败,城也被攻破了。这一战杀了区粟王范扶龙的头,十五岁以上的人,杀的杀,埋的埋,一个也不放过。‘城阁上滴血如雨,尸体堆成高台。从四会浦往南,有卢容浦口。晋太康三年(2 82 ) ,撤废日南郡属国都尉,将所辖的卢容县设立为日南郡及象林县的旧治所。《 晋书• 地道记》 说:郡城离卢容浦口二百里,原是秦时象郡,象林县的治所,永和五年(349 ) ,征西大将军桓温调派督护滕峻率领交、广二州军队去旧日南郡卢容县讨伐范文,被范文打败,就在这地方。滕峻退兵驻于九真,重新练兵。范文受伤而死,其子范佛继位。七年(351 ) ,滕峻和交州刺史杨平又向寿冷浦进军,进驻郎湖,在日南旧治所讨伐范佛。范佛的军队像蚂蚁似的结集在一起,营垒相连,绵延十余里。滕峻、杨平大败范佛军,范佛逃到山林里,派大帅反绑自己,到军门去请罪。滕峻等派武士陈延去安抚范佛,和他缔结和约而回。康泰《 扶南记》 说:从林邑到日南卢容浦口约二百余里,从日南去扶南诸国,常从这里出发,所以《 林邑记》 说:在域外茫茫沧海的尽头,天涯海角,没有更遥远的去处了。那里地濒大海,是水路通往各国的必经之地。郁水南通寿冷,是个水口,上流与交趾郡南的都官塞浦相接。《 林邑记》 说:水口通铜鼓、外越安定黄冈心口,取道铜鼓,往前就到骆越。那里有一面铜鼓,因而得名。马援把铜鼓拿走,铸成一匹铜马。到了马援所开的凿口,可通内地的九真、浦阳。据《 晋书• 地道记》 ,九德郡有浦阳县。《 交州记》 说:开凿南塘之所以必要,是因为这是去九真的必经之路。此处离州城五百里,是建武十九年(43 )马援所开。《 林邑记》 说:去外越纪粟望都。从纪粟取道浦阳,经过便州,可到典由;经过旧县,可到咸灌。咸灌隶属于九真。咸骥以南,山冈上全是膺鹿,哟哟地叫唤着伴侣,荒野里响彻一片惊叫声;孔雀也极多,成群飞翔时,会把山冈太阳都遮住。渡过治口,就到九德。按《 晋书• 地道记》 ,有九德县。《 交州外域记》 说:九德县隶属于九真郡,该郡南部与日南接界。蛮王卢攀统治着那个地区,他死后,儿子宝纲继位;孙子卢党遵从吴国的政教,立为九德郡,隶属于吴。《 林邑记》 说:九德是九夷的尽头,所以作为郡名。该郡的辖境,就是周代越裳氏的夷国。据《 周礼》 ,九夷以越裳为最远,他们通过翻译,带了白堆、象牙前来进贡。从九德通类口的那条水,源头是从西北的边远地区经宁州边界流来的。九德浦经过越裳究、九德究、南陵究通往内地。按《 晋书• 地道记》 ,九德郡有南陵县,晋时所置。按竺枝《 扶南记》 ,山溪的礁滩称为究,《 地理志》 说:郡中有小溪流五十二条,合并成大川,这些溪流都可称为究。《 林邑记》 说:义熙九年(413 ) ,交趾太守杜慧度到九真水口,与林邑王范胡达打仗,把范胡达的两个儿子抓住杀了,还俘虏了百余人,范胡达则逃走了。五月杜慧度自九真水通过都粟浦,再次袭击了九真,长长的包围圈跨过山冈,重重的栅栏切断水口,驱赶大象作前锋,在城下短兵相接,连日交战,死伤了不少人方才退去。《 地理志》 说:九真郡一,是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 )开拓的,治所在青浦县,王莽改名为灌城石《 晋书• 地道记》 说:九真郡有松原县。《 林邑记》 说:松原以西,鸟兽都很驯良,不知害怕弓箭,寡妇单身居住,到老都披头散发。到了南方,都是低丘小岭,仓庚在山北唱着情歌,翡翠鸟在山南晒着太阳。虽然欢乐的肠嗽一声接一声,但隔着一座城墙情况却全然两样,人们很难单独一人出来行走,这是因为当地风俗各部族分别聚居,分道行走的缘故。从南陵究出南部边界,蛮族入侵就会夺取横山。太和三年(229 ) ,范文在横山的分界处侵入交州,过了比景庙,由门浦直到古战湾。吴赤乌十一年(248 ) ,即魏正始九年,交州和林邑在海湾大战,区粟第一次失陷。过了日南郡的属县卢容县,走到无变,再走过烽火到比景县。正午太阳在头上,影子正在脚下,身子与影(景)紧密相合(比)。如淳说:所以用比景作县名。阐驰说:比,读作荫庇的庇。影在自己脚下,是被自己的身体所蔽。《 林邑记》 说:过了比景,就到朱吾。朱吾是水口,就是现在的疆界。• 朱吾以南,有文狼人,他们在荒野居住,没有房屋,歇宿时就背靠着树木;生鱼生肉,拿到就吃;他们以采香为职业,与人做买卖,就好像上古圣皇时的人民一样、县南有文狼究,与下流相通。《 晋书• 地道记》 说:朱吾县属于日南郡,离郡城二百里。汉时该县百姓因受不了二千石长吏的苛征暴敛,叛汉而认屈都乾为宗主国。《 林邑记》 说:屈都是夷族。朱吾浦内通无劳湖,无劳究水通寿冷浦。元嘉元年(424 ) , 交州刺史阮弥之出征林邑,阳迈因外出结婚不在,奋威将军阮谦之率领七千人,先去袭击区粟。过了四会,还没有进入寿冷,三日三夜没有屯驻歇息的地方,只得聚集在海岸上,不巧遇到台风,于是大败。阳迈带去迎娶新娘的部队三百余条船,前来救援。阮谦之遭风灾之后所余的战船,夜间与敌军相遇于寿冷浦。两军在黑暗中大战,阮谦之亲手射倒阳迈船上的舵手,战船就像瘫了似的随风转动,幸亏左右大臣摇了小船把阳迈接走。阮谦之遭风灾之后的残余兵力,按理也难以打胜仗,就从这里渡回寿冷,到温公浦去了。升平三年(359 ) ,温放之在海湾分界的阴阳沂讨伐范佛,他进入新罗湾,来到焉下― 又名阿贵浦― 驶进彭龙湾躲避风浪,这就是林邑的海滨。元嘉二十三年(446 ) ,交州刺史檀和之攻破区粟后,就统率水军船只直指典冲,飘扬的族旗把海面都盖住了。他在彭龙湾的鬼塔,与林邑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就驶向典冲。林邑军进入河口,阻挡檀和之军,打算慎重固守。浦西就是林邑的国都典冲,离海岸四十里,位于僻远的边睡,地处越裳的南疆,就是秦汉时象郡的象林县。那地方东濒大海,西邻徐狼,南接扶南,北连九德。后来抛弃象林一名,恢复林邑的国号,在汉朝末年开始立国。初平(190 、193 )之乱时,人们都怀有野心,象林一位姓区的功曹,有个儿子名遴,攻入县城,杀了县令,自号为王。当时正值天下大乱,林邑于是建立,以后世代传位子孙,在三国鼎立时期,没有归附任何一国。吴所领属的交州,与一林邑相邻;林邑入侵寿冷,以此为界。自从区逢以后,国家不修文史,帝位传承的世系也没有记录,究竟传了几代也不清楚,而且宗族也灭绝了,不再有人可以传宗接代了。于是外孙范熊代之而立,人民也乐于推他登位。范熊死后,儿子范逸即位。当时有个范文,是日南西卷县夷人头目范椎的奴隶。范文做奴隶时,在山涧牧羊,在涧水中捉到两条鲤鱼,藏起来带回家中,想私自烧了吃。主人知道了,向他要鱼,范文非常羞惭害怕,就撒谎说:我只拿了磨石回来,不是鱼呀!主人到藏鱼的地方,看见真是两块石头,就相信他,回头走了。范文这才觉得奇怪。石头中含有铁质,范文到山里去用石来冶铁,打了两把刀。他举刀对着挡在前面的岩石,祝祷道:鲤鱼会变化,冶石炼成刀,如果一刀砍破岩石,就是有神灵相护了,我范文应当得刀,做国中君王;如果砍不进去,就是刀没有神灵。他上前向岩石一刀劈了下去,就像用龙渊、干将这样的宝剑研芦苇枯枝一般。因此民心渐渐归附他了。现在他当年劈过的岩石和鱼刀都还存在,传国给子孙时,把鱼刀也一起传下去,就像汉高祖斩蛇的宝剑一样。范椎曾派范文去远地做生意,到了北方的上国,增长了很多见识。晋憨帝建兴年间(313 ? 317 ) ,他到了南方的林邑,指导国王范逸建筑城池,制造甲胃兵器,着手扩张势力。国王很宠信他,叫他去当将帅,他也能得人心。范文对国王屡进谗言,毁谤他的儿子们。使得他们放逐的放逐,逃走的逃走。于是国王被孤立起来了。成帝咸和六年(331 ) , 国王死了,没有后嗣,范文把国王在国外的儿子迎接回来,在海上航行途中,去打水时暗地把毒药放进椰子里,毒死了王子,于是就胁迫国人,自己当了国王。他把已故国王的妻妾放在高楼上,肯跟从他的,就娶了过来,不肯从他的,就不给饭吃,让她们饿死。《 江东旧事》 说:范文原来是扬州人,小时被抢去做奴隶,贩卖流落到交洲。十五六岁时,有罪要受杖刑,心里害怕,因而逃走,跟着林邑商人渡海远去,于是被国王收为奴仆,很受宠爱。十余年后,国王死了,范文谋害了国王的两个儿子,嫁祸于公侯和大将,把他们杀了。于是自立为王,用武力压服各国。这些国家,有的束着夷人的发髻,说着蛮人的话语,用口吃东西,用鼻子吸水,有的刺面纹身,是裸体的狼慌部族。汉魏时期被流放的囚徒,都被他收留利用。建元二年(344 ) ,他进攻日南、九德、九真,百姓都逃散了,千里之地荒无人烟,这才回到林邑。林邑西距广州二千五百里,城的西南角是高山长岭,与天郭岭相连接。山岭北面连接着山涧。大源淮水发源于遥远的郎舟肠边界,从万山深处流出,水中有三道狭长的沙洲;水从山中流绕到城西,又流向城北,转到城东。岭南的山涧,小源淮水发源于松根边界的山谷里,从山上的深涧流出,在山间绕南曲折东流与淮水汇合,流向典冲。林邑城西南依山,东北临水,城下环绕着两重城河一,东南面的城河迫近城墙,城的形状东西长而南北狭,北边西头,曲折地向内弯,城周围长八里一百步,砖城高二丈,城上筑砖墙,高一丈,墙上开方孔;砖上铺板,板上建起层阁,阁上架屋,屋上建楼,高的六七丈,低的四五丈;飞阁依山面水,巍峨雄伟,鸥尾高翘,迎风拂云,但建筑粗大,仿古拙劣。按夷人风俗,城上开城门四座,朝东的是前门,面临两条淮水的岸边;弯曲的道路上有古碑,用夷文刻着称颂前国王范胡达的恩德。西门前临两重护城河,城墙向北回转上山,山的西面就是淮水,南门隔着两道护城河,朝向温公垒。升平二年(358 ) ,交州刺史温放之杀了交趾太守杜宝和别驾阮朗,于是就出征林邑,经过多次水上和陆上的战斗,范佛入城自保,不久重又请求归顺,温放之也答应了他。现在林邑东城南面五里的温公二垒,就是当时的遗迹。北门濒淮水,路被阻断不通了,城内又有小城,周围长三百二十步,合堂为瓦殿,南壁不开窗户,两头的长屋,屋脊取南北向,南边背着太阳。西区城内,沿河石山向阳一面,建筑了一座朝东的宫殿,飞檐鸥尾,青琐纹的门饰,红色的台阶,出檐的方椽,大多依照古法。阁殿上层的柱子,比城高一丈五尺,以牛屎作泥涂墙,墙壁带着青色的光泽;转过曲折的掖庭,到处是雕镶得十分精美的窗户。椒房里住着殡腾都没有区别,宗庙台榭,国王的正室和后宫的长巷,都在宫殿上面。国王凭依着长廊的窗子,直接与下面说话,子弟和大臣侍从都不许上登。房屋五十多幢,屋栋连着屋栋,屋檐接着屋檐。神祠鬼塔,大大小小共八座庙宇,层台重榭,就像佛寺一样。城里没有市场和居民区的划分,都城里居民很少,海岸冷落萧条,不是能住人的地方,而首领却以为这样天下就永远太平了。国家只延续了十代,哪里说得上久长呢? 元嘉年间(424 一453 ) ,檀和之出征林邑,林邑国王阳迈带着全城人民连夜逃奔到山林里去,檀和之占领了林邑都城,缴获了无数财宝,部队回去之后,阳迈也回到都城,家园和都城都残破荒芜了,人民也都背井离乡了。他欲行又止,不禁顿足捶胸,悲愤得死去活来。到元嘉二十三年( 446 )就死了。当初阳迈母亲怀孕时,曾梦见有人铺了一条阳迈金席,她和儿子一起落在席上,发出鲜艳耀眼的金光。中国风俗,称上等黄金为紫磨金,夷人风俗称上等金为阳迈金。他父亲胡达死后,他继承了王位,能得民心,自以为那个神奇的梦是国家吉庆的预兆。他的太子原来名叫咄,以后阳迈死了,咄继位时方才十九岁,他仰慕先君的德望,也改名为阳迈。前后两代,父子共名,可知林邑就将亡国了。林邑城的护城河外面,都是树林荆棘,蔓草荒藤,丛莽茂密而幽暗,盘绕的古藤,秀美的草竹,参差交错,高入云天,其中香桂成林,空气清新明净。桂父是本县人,隐居在这座树林里,服用香桂,因而得道。形形色色的鸟类,飞集而来,林中响彻了一片凋啾声。还有比翼鸟,不与伴侣一同展翅就不肯飞,此鸟名归飞,啼时就唤自己的名字。这里流露出怀恋乡土的心情极其悲凄,对桑梓之爱已成风俗了。豫章俞益期性情刚直,不肯迎合流俗,因而弄得无处可以容身,于是远去南方。他在《 与韩康伯书》 中说:南游中最值得观赏的是槟榔树,但性不耐霜,不能移植到北方,让您老人家看看,这是非常令人抱憾的。看到飞鸟留恋乡土,更增添了一份怀乡之情,因在此寄意。这种鸟背青腹红,一片丹心都流露在外面。啼鸣表达不出它的感情,一天到晚只是叫着:归飞!归飞是万里迢迢,又怎能归去呢?可是却飞不了几千里,而九真太守任延开始教百姓耕犁,交州已历久成俗,并风行到象林。自从人民知道耕田以来,六百余年间,刀耕火种的方法,都和中华相同。叫白田的都种白谷,七月间下种,十月成熟;叫赤田的都种赤谷,十二月间耕作,次年四月成熟一一这就是所谓双季稻。至于种子萌芽,播种季节轮作,下种和成熟的早晚各有不同,但无月没有作物抽穗开花的;耕耘所费的劳力多,而收获所得的利益少,这是因为作物成熟快的缘故。稻米从不外流,国家经常丰足。养蚕一年收茧八次,就是《 三都赋》 所说的八蚕之绵。那里崖壁上布满细小的水流,常有瀑布泻下,有如雪花纷飞,白沙翻涌;下面的潭水清彻寒冷,深不见底,分流入各条溪涧和沟壑,津渡互可相通。淮水从城东北角流过,水上架起高桥。渡过淮水北岸,就是彭龙、区粟的通衙大道。檀和之在东桥大战,阳迈受伤落象,就是这地方。淮水又往东南流经船官口。船官川发源于徐狼,外面夷人都裸体无衣,男的用竹筒掩体,女的用树叶蔽身,外号叫狼慌,就是所谓裸国。虽然赤身露体已成习俗,但还是因无衣蔽体感到羞耻,因而只有乘着黑夜和别人做买卖。他们在黑暗中只要闻一闻钱币,便能知道是好是坏,天明后去看,都和他们所说的一般无二。从这里向外走,可到扶南。据竺枝《 扶南记》 说:扶南离林邑四千里,水路陆路都通。檀和之命令部队进入邑浦,占据船官口,这里离城六里。水从船官流下,注入大浦的东湖,大水时鱼类成群相随而游,涨潮时则水向西流。潮水一昼夜升涨七八尺,从此以西,朔望时潮水并合,一上就是七日,水涨一丈六七尺;七日之后,涨潮一昼夜分为二次,水涨一二尺。无论春夏秋冬,这个界限都是清清楚楚。涨潮的水平线,都有一定的高度。海水没有增减,这就是海水升涨的规律。此水也称象水,又兼有象浦之名。《 晋功臣表》 所谓:金磷水流清净,象清源头澄澈。就指这里。河川的水滨,有一种极细的水虫,能钻进木船里吃船,几十日就坏了。深潭和礁滩里有一种黑色的鲜鱼,身长五丈,头像马头,一旦有人落水,便来伤害他。《 山海经》 说:离耳国、雕题国,都在郁水以南。《 林邑记》 说:汉朝设置九郡,澹耳也是其中之一。人民喜欢赤脚走路,两耳戴着大耳坠作装饰,男女虽然都赤身露体,但并不害羞,暑天光着身子任阳光曝晒,自然把人晒黑了,久而久之,成了习俗,就以黑为美了。这就是《 离骚》 中所说的玄国。如此说来,澹耳就是离耳了。主氏《 交广春秋》 说:朱崖、檐耳二郡,是和交州同时开拓的,都是汉武帝所设置的。二郡都在大海中,在大陆南端的海外,与合浦、徐闻隔海相望。在晴朗无风的日子,遥望朱崖州,大如粮仓,从徐闻渡海到对岸,刮北风一昼夜可到。周围二千余里,两头相距八百里,人民约十余万家,都是异族。他们披散着头发,身上刺着花纹,但女的俊俏秀丽的颇多,她们肤色白净,鬓发又长又美。人们像牲口一样群居在一起,不遵从什么伦理教化。澹耳先被撤废,朱崖则多次反叛,元帝采用贾捐之的建议,废除郡制。杨氏《 南裔异物志》 说:澹耳、朱崖都在海中,都是东部藩属。所以《 山海经》 说:二郡在郁水以南。郁水又往南流,从寿冷县注入海中。从前马文渊用石头修筑海塘,直达象浦,并坚了铜柱标志作为南疆的边界。俞益期的信中说:马文渊在林邑岸北立了两根铜柱,兵士十余家留下不回去,定居在寿冷水南岸与铜柱对面的地方。他们全都姓马,族内自相通婚,现在已有二百余户。交州人因为他们是流寓在这里的,所以称他们为马流,言语饮食也还和中国的相同。由于山川的沧桑变化,今天铜柱已没入海中了,正是靠着这些移民,才使人还可辨认原来的地方。《 林邑记》 说:建武十九年(43 ) ,马援在象林南部边界建立了两根铜柱,与西屠国分界,这是汉朝的南疆。土人因为他们流寓于此,号称马流,世人称为汉子孙。《 山海经》 说:郁水发源于象郡,往西南注入南海。这就是流入须陵东南的那条水。应劫说:郁水发源于广信,东流入海。他这句话中说到郁水的起点倒还可以,说到它的终点就不对了。
水经注简介
《水经注》是南北朝时期北魏郦道元的著作。从书名来看,此书是另一种叫做《水经》的书作《注》。事情的确如此,三国时期的一位已经不知名的作者写了一本名叫《水经》的书,内容非常简略,全书只有八千二百多字,每一条写在此书上的河流,都是公式化的:发源、简单的流程、入海,或在何处汇入另一条大河。全书《注》文超过《经》文二十多倍。《水经注》是一部三十多万的巨构,是一部独立的古典名著。
水经注·卷三十六原文
青衣水出青衣县西蒙山,东与沫水合也。
县故青衣羌国也。《竹书纪年》梁惠成王十年,瑕阳人自秦道岷山、青衣水来归。汉武帝天汉四年,罢沈黎郡,分两部都尉,一治青衣,主汉民。公孙述之有蜀也,青衣不服,世祖嘉之,建武十九年以为郡。安帝延光元年,置蜀郡属国都尉,青衣王子心慕汉制,上求内附。顺帝阳嘉二年,改曰汉嘉。嘉得此良臣也。县有蒙山,青衣水所发,东径其县,与沫水会于越巂郡之灵关道。青衣水又东,邛水注之,水出汉嘉严道邛来山,东至蜀郡临邛县,东入青衣水。至犍为南安县,入于江。
青衣水径平乡,谓之平乡江。《益州记》曰:平乡江东径峨眉山,在南安县界,去成都南千里。然秋日清澄,望见两山相峙,如蛾眉焉。青衣水又东流注于大江。
桓水出蜀郡岷山,西南行羌中,入于南海。
《尚书。禹贡》:岷、.既艺,沱、潜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绩。
郑玄曰:和上,夷所居之地也,和读曰桓。《地理志》曰:桓水出蜀郡蜀山西南行羌中者也。《尚书》又曰:西倾因桓是来。马融、王肃云:西治倾山,惟因桓水是来,言无他道也。余按《经》据《书》岷山、西倾,俱有桓水。桓水出西倾山,更无别流,所导者惟斯水耳。浮于潜、汉而达江、沔。故《晋地道记》曰:梁州南至桓水,西抵黑水,东限扞关。今汉中、巴郡、汶山、蜀郡、汉嘉、江阳、朱提、涪陵、阴平、广汉、新都、梓潼、犍为、武都、上庸、魏兴、新城,皆古梁州之地。自桓水以南为夷,《书》所谓和夷底绩也。然所可当者,惟斯水与江耳。桓水盖二水之别名,为两川之通称矣。郑玄注《尚书》,言织皮谓西戎之国也。西倾,雍州之山也,雍、戎二野之间,人有事于京师者,道当由此州而来。桓是陇坂名,其道盘桓旋曲而上,故名曰桓,是今其下民谓是坂曲为盘也,斯乃玄之别致,恐乖《尚书》因桓之义,非浮潜入渭之文。余考校诸书,以具闻见。今略缉综川流沿注之绪,虽今古异容,本其流俗,粗陈所由。然自西倾至葭萌,人于西汉,即郑玄之所谓潜水者也。自西汉溯流而届于晋寿界。沮漾枝津南,历冈穴,迤逦而接汉,沿此入漾,《书》所谓浮潜而逾沔矣。历汉川至南郑县,属于褒水。溯褒暨于衙岭之南溪水,枝灌于斜川届于武功,而北达于渭水。此乃水陆之相关,川流之所经,复不乖《禹贡》入渭之宗,实符《尚书》乱河之义也。
若水出蜀郡旄牛徼外,东南至故关为若水也。
《山海经》曰:南海之内,黑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又云:灰野之山有树焉,青叶赤华,厥名若木。生昆仑山西,附西极也。《淮南子》曰:若木在建木西,木有十华,其光照下地。故屈原《离骚。天问》曰:羲和未阳,若华何光?是也。然若木之生,非一所也。黑水之间,厥木所植,水出其下,故水受其称焉。若水沿流,间关蜀土,黄帝长子昌意,德劣不足绍承大位,降居斯水,为诸侯焉。娶蜀山氏女,生颛顼于若水之野。有圣德,二十登帝位,承少皞金官之政,以水德宝历矣。若水东南流,鲜水注之,一名州江。大度水出徼外,至旄牛道,南流入于若水。又径越巂大莋县入绳。绳水出徼外。《山海经》曰:巴遂之山,绳水出焉,东南流分为二水:其一水,枝流东出,径广柔县,东流注于江。其一水,南径旄牛道,至大莋与若水合,自下亦通谓之为绳水矣。作,夷也,汶山曰夷,南中曰昆弥,蜀曰邛,汉嘉、越巂曰莋,皆夷种也。
南过越巂邛都县西,直南至会无县,淹水东南流注之。邛都县,汉武帝开邛巂置之。县陷为池,今因名为邛池,南人谓之邛河。河中有蚌巂山,应劭曰:有巂水言越此水以章休盛也。后复后叛,元鼎六年,汉兵自越巂水伐之,以为越巂郡,治邛都县。王莽遣任贵为领戎大尹,守之,更名为集巂也。县故邛都国也。越巂水即绳、若矣,似随水地而更名矣。又有温水,冬夏常热,其源可燖鸡豚。下汤沐洗,能治宿疾。昔李骧败李流于温水是也。若水又径会无县,县有骏马河,水出县东高山。山有天马径,厥迹存焉。马日行千里,民家马牧之山下,或产骏驹,言是天马子。河中有贝子胎铜,以羊祠之,则可取也。又有孙水焉。水出台高县,即台登县也。孙水一名白沙江,南流径邛都县,司马相如定西南夷,桥孙水,即是水也。又南至会无,入若水。若水又南径云南郡之遂久县,青岭水入焉。水出青蛉县西,东径其县下,县以氏焉,有石猪圻,长谷中有石猪,子母数千头。长老传言,夷昔牧此,一朝化为石,迄今夷人不敢往牧。贪水出焉。青蛉水又东,注于绳水。绳水又径三绛县西,又径姑复县北,对三蜂县,淹水注之。三绛一曰小会无,故《经》曰:淹至会无注若水。若水又与母血水合。水出益州郡弄栋县东农山母血谷,北流径三绛县南,北入绳。绳水又东,涂水注之。水出建宁郡之牧靡南山。县、山并即草以立名。山在县东北乌句山南五百里,山生牧靡,可以解毒。百卉方盛,鸟多误食,乌喙口中毒,必急飞往牧靡山,啄牧靡以解毒也。涂水导源腊谷,西北流至越巂入绳,绳水又径越巂郡之马湖县,谓之马湖江。又左合卑水,水出卑水县,而东流注马湖江也。
又东北至犍为朱提县西,为泸江水。
朱提山名也。应劭曰:在县西南,县以氏焉。犍为属国也,在郡南千八百许里。建安二十年,立朱提郡,郡治县故城。郡西南二百里,得所绾堂琅县,西北行上高山,羊肠绳屈八十余里,或攀木而升,或绳索相牵而上,缘涉者若将阶天。故袁休明《巴蜀志》云:高山嵯峨,岩石磊落,倾侧蒙回,下临峭壑,行者扳缘,牵援绳索。三蜀之人,及南中诸郡,以为至险。有泸津,东去县八十里,水广六七百步,深十数丈,多瘴气,鲜有行者。晋明帝太宁二年,李骧等侵越巂,攻台登县,宁州刺史王逊遣将军姚岳击之,战于堂琅,骧军大败,岳追之,至泸水,赴水死者千余人。逊以岳等不穷追,怒甚,发上冲冠,帢裂而卒。按永昌郡有兰仓水,出西南博南县,汉明帝永平二年置。博南,山名也,县以氏之。其水东北流径博南山,汉武帝时,通博南山道,渡兰仓津,土地绝远,行者昔之。歌曰:汉德广,开不宾,渡博南,越仓津,渡兰仓,为作人!山高四十里。兰仓水出金沙,越人收以为黄金。又有珠光穴,穴出光珠,又有琥珀、珊瑚、黄、白、青珠也。兰仓水又东北径不韦县,与类水合,水出巂唐县,汉武帝置。类水西南流。曲折又北流,东至不韦县,注兰仓水。又东与禁水合。水自永昌县而北径其郡西,水左右甚饶犀象,山有钩蛇,长七八丈,尾末有岐,蛇在山涧水中,以尾钩岸上人牛食之。此水傍瘴气特恶。气中有物,不见其形,其作有声,中木则折,中人则害,名曰鬼弹。惟十一月、十二月差可渡,正月至十月,径之无不害人。故郡有罪人,徙之禁旁,不过十日皆死也。禁水又北注泸津水,又东径不韦县北而东北流,两岸皆高山,数百丈,泸峰最为杰秀,孤高三千余丈。是山于晋太康中崩,震动郡邑。水之左右,马步之径裁通,而时有瘴气,三月、四月,径之必死,非此时犹令人闷吐。五月以后,行者差得无害。故诸葛亮表言:五月渡泸,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安于蜀故也。《益州记》曰:泸水源出曲罗巂下三百里,曰泸水。两峰有杀气,暑月旧不行,故武侯以夏渡为艰。泸水又下合诸水而总其目焉,故有庐江之名矣。自朱提至道有水步道,水道有黑水、羊官水,至险难。三津之阻,行者苦之,故俗为之语曰:栖溪赤水,盘蛇七曲,盘羊乌栊,气与天通。看都濩泚,住柱呼伊,庲降贾子,左担六里。又有牛叩头、马搏颊坂,其艰险如此也。
又东北至道县,入于江。
若水至道,又谓之马湖江,绳水、泸水、孙水、淹水、大渡水随决入而纳通称。是以诸书录记群水,或言入若,又言注绳,亦咸言至道入江,正是异水沿注,通为一律,更无别川可以当之。水有孝子石,昔县人有隗叔通者,性至孝,为母给江膂水,天为出平石,至江膂中。今犹谓之孝子石,可谓至诚发中而休应自天矣。
沫水出广柔微外,县有石纽乡,禹所生也。今夷人共营之,地方百里,不敢居牧。有罪逃野,捕之者不逼,能藏三年,不为人得,则共原之,言大禹之神所祐之也。东南过旄牛县北,又东至越巂灵道县,出蒙山南,灵道县一名灵关道,汉制:夷狄曰道。县有铜山,又有利慈渚。晋太始九年,黄龙二见于利慈池。县令董玄之率吏民观之,以白刺史王濬,濬表上之晋朝,改护龙县也。沫水出岷山西,东流过汉嘉郡,南流冲一高山,山上合下开,水径其间,山即蒙山也。
东北与青衣水合,《华阳国志》曰:二水于汉嘉青衣县东,合为一川,自下亦谓之为青衣水。沫水又东,径开刊县,故平乡也,晋初置。沫水又东径临邛南,而东出于江原县也。
东入于江。
昔沫水自蒙山至南安西溷崖,水脉漂疾,破害舟船,历代为患。蜀郡太守李冰发卒,凿平溷崖。河神赑怒,冰乃操刀入水与神斗,遂平溷崖,通正水路,开处即冰所穿也。延江水出健为南广县,东至牂柯鄨县,又东屈北流,鄨县故健为郡治也,县有犍山,晋建兴元年,置平夷郡。县有鄨水,出鄨邑西不狼山,东与温水合。温水一曰暖水,出犍为符县,而南入鄨水,鄨水亦出符县,南与温水会,阚駰谓之阚水,俱南入鄨水。鄨水于其县而东注延江水。延江水又与汉水合,水出犍为、汉阳道山闟谷,王莽之新通也。东至鄨邑入延江水也。
至巴郡涪陵县注更始水。
更始水,即延江枝分之始也。延江水北入涪陵水,涪陵水出县东,故巴郡之南鄙,王莽更名巴亭,魏武分邑立为涪陵郡。张堪为县,会公孙述击堪,同心义士选习水者,筏渡堪于小别江,即此水也。其水北至枳县入江,更始水东入巴东之南浦县,其水注引渎口石门,空岫阴深,邃涧暗密,倾崖上合,恒有落势,行旅避瘴,时有经之,无不危心于其下。又谓之西乡水,亦谓之西乡溪,溪水间关二百许里,方得出山。又通波注远,复二百余里,东南入迁陵县也。
又东南至武陵西阳县,入于西水。
《武陵先贤传》曰:潘京世长为郡主簿,太守赵伟甚器之,问京:贵郡何以名武陵?京答曰:鄙郡本名义陵,在辰阳县界,与夷相接,数为所破。光武时移抬东山之上,遂尔易号。《传》曰:止戈为武。《诗》云高平曰陵,于是名焉。西水北岸有黚阳县,许慎曰:温水南入黚。盖鄨水以下津流沿注之通称也。故县受名焉。西乡溪口在迁陵县故城上五十里,左合酉水,西水又东际其故城北,又东径西阳故县南而东出也。两县相去,水道可四百许里,于酉阳合也。西水东南至沅陵县,入于沅。
存水出犍为县,王莽之孱也。益州大姓雍闿反,结垒于山,系马柳柱,柱生成林,今夷人名曰雍无粱林,梁,夷言马也。存水自县东南流,径牧靡县北,又东径且兰县北而东南出也。
东南至郁林定周县,为周水。
存水又东,径牂柯郡之毋敛县北,而东南与毋敛水合,水首受牂柯水,东径毋敛县为毋敛水,又东注于存水。存水又东径郁林定周县,为周水,盖水变名也。又东北至潭中县,注于潭。
温水出牂柯夜郎县,县故夜郎侯国也,唐蒙开以为县,王莽名曰同亭矣。温水自县西北流,径谈藁,与迷水合。水西出益州郡之铜濑县谈虏山,东径谈藁县,右注温水。温水又西径昆泽县南,又径味县,县故滇国都也。诸葛亮讨平南中,刘禅建兴三年,分益州郡,置建宁郡于此。水侧皆是高山,山水之间,悉是木耳夷居,语言不同,嗜欲亦异,虽曰山居,土差平和而无瘴毒。温水又西南径滇池城,池在县西,周三百许里,上源深广,下流浅狭,似如倒流,故曰滇池也。长老传言:池中有神马,家马交之,则生骏驹,日行五百里。晋太元十四年,宁州刺史费统言:晋宁郡滇池县两神马,一白一黑,盘戏河水之上。有滇州,元封二年立益州郡,治滇池城。刘禅建宁郡也。温水又西会大泽,与叶榆仆水合。温水又东南,径牂柯之毋单县。建兴中,刘禅割属建宁郡。桥水注之。水上承俞元之南池。县治龙池洲,周四十七里。一名河水,与邪龙分浦,后立河阳郡,治河阳县,县在河源洲上,又有云平县,并在洲中。桥水东流至毋单县,注于温。温水又东南,径兴古郡之毋棳县东。王莽更名有棳也。与南桥水合。水出县之桥山,东流,梁水注之。梁水上承河水于俞元县而东南径兴古之胜休县,王莽更名胜棳县。梁水又东径毋棳县,左注桥水。桥水又东,注于温。温水又东南,径律高县南,刘禅建兴三年,分牂柯置兴古郡,治温县。《晋书地道记》治此。温水又东南,径梁水郡南,温水上合梁水,故自下通得梁水之称,是以刘禅分兴古之盢南,置郡于染本县也。温水东南,径镡封县北,又径来惟县东,而仆水右出焉。
又东至郁林广郁县,为郁水。
秦桂林郡也。汉武帝元鼎六年,更名郁林郡。王莽以为郁平郡矣。应劭《地理风俗记》曰:《周礼》郁人掌器,凡祭醊宾客之事,和郁鬯以实樽彝。郁,芳草也,百草之华,煮以合酿黑黍,以降神者也。或说,今郁金香是也。一曰郁人所贡,因氏郡矣。温水又东径增食县,有文象水注之,其水导源牂柯句町县。应劭曰:故句町国也。王莽以为从化。文象水、蒙水与卢惟水、来细水、伐水,并自县东,历广郁至增食县,注于郁水也。
又东至领方县,东与斤南水合。
县有朱涯水,出临尘县,东北流,泿水注之。水源上承牂柯水,东径增食县而下注朱涯水。朱涯水又东北径临尘县,王莽之监尘也。县有斤南水、侵离水,并径临尘,东入领方县,流注郁水。
东北入于郁。
郁水即夜郎豚水也。汉武帝时,有竹王兴于豚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滨,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间,推之不去。闻有声,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遂雄夷濮,氏竹为姓。所捐破竹,于野成林,今竹王祠竹林是也。王尝从人止大石上,命作羹。从者白无水。王以剑击石出水,今竹王水是也。后唐蒙开牂柯,斩竹王首,夷獠咸怨,以竹王非血气所生,求为立祠。帝封三子为侯,及死,配父庙,今竹王三郎祠,其神也。豚水东北流,径谈藁县,东径牂柯郡且兰县,谓之牂柯水。水广数里,县临江上,故且兰侯国也。一名头兰,牂柯郡治也。楚将庄蹻溯沅伐夜郎,椓牂柯系船,因名且兰为牂柯矣。汉武帝元鼎六年开。王莽更名同亭。有柱浦关。牂柯亦江中两山名也。左思《吴都赋》云吐浪牂柯者也。元鼎五年,武帝伐南越,发夜郎精兵,下牂柯江,同会番禺是也。牂柯水又东南径毋敛县西,毋敛水出焉。又东,驩水出焉。又径郁林广郁县为郁水。又东北径领方县北,又东径布山县北,郁林郡治也。吴陆绩曰:从今以去六十年,车同轨,书同文。至大康元年,晋果平吴。又径中留县南,与温水合,又东入阿林县,潭水性之。水出武陵郡镡成县玉山,东流径郁林郡潭中县,周水自西南来注之。潭水又东南流,与刚水合。水西出样柯毋敛县,王莽之有敛也,东至潭中入潭。潭水又径中留县东,阿林县西,右入郁水。《地理志》曰:桥水东至中留入潭。又云:领方县又有桥水。余诊其川流,更无殊津,正是桥、温乱流,故兼通称。作者咸言至中留入潭,潭水又得郁之兼称,而字当为温,非桥水也,盖书字误矣。郁水右则留水注之,水南出布山县下,径中留入郁,郁水东径阿林县,又东径猛陵县,泿水注之。又东径苍梧广信县,漓水注之。郁水又东,封水注之。水出临贺郡冯乘县西,谢沭县东界牛屯山。亦谓之临水,东南流径萌渚峤西,又东南左合娇水。庾仲初云:水出萌渚峤南流入于临。临水又径临贺县东,又南至郡,左会贺水,水出东北兴安县西北罗山,东南流径兴安县西。盛弘之《荆州记》云:兴安县水边有平石,上有石履,言越王渡溪,脱履于此。贺水又西南流,至临贺郡东,右注临水。郡对二水之交会,故郡、县取名焉。临水又西南流,径郡南,又西南径封阳县东,为封溪水。故《地理志》曰:县有封水。又西南流入广信县,南流注于郁水,谓之封溪水口者也。郁水又东径高要县,牢水注之。水南出交州合浦郡,治合浦县,汉武帝元鼎六年平越所置也。王莽更名曰桓合。县曰桓亭,孙权黄武七年,改曰珠官郡。郡不产谷,多采珠宝,前政烦苛,珠徙交趾。会稽孟伯周为守,有惠化。去珠复还。郡统临允县,王莽之大允也。牢水自县北流径高要县,入于郁水。郁水南径广州南海郡西,泿水出焉。又南,右纳西随三水,又南径四会浦水,上承日南郡卢容县西古郎究浦,内漕口,马援所漕。水东南曲屈通郎湖,湖水承金山郎究,究水北流,左会卢容、寿泠二水。卢容水出西南区粟城南高山,山南长岭连接天障岭西。卢容水凑隐山绕西卫北,而东径区粟城北,又东,右与寿泠水合,水出寿泠县界。魏正始九年,林邑进侵至寿泠县,以为疆界,即此县也。寿冷县以水凑,故水得其名。东径区粟故城南。考古《志》并无区粟之名。应劭《地理风俗记》曰:日南故秦象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开日南郡,治西卷县。《林邑记》曰:城去林邑步道四百余里。《交州外域记》曰:从日南郡南去,到林邑国,四百余里。准径相符,然则城故西卷县也。《地理志》曰:水入海,有竹可为杖。王莽更之曰日南亭。《林邑记》曰:其城治二水之间,三方际山,南北瞰水。东西涧浦,流凑城下。城西折十角,周围六里,一百七十步,东西度六百五十步,砖城二丈,上起砖墙一丈,开方隙孔。砖上倚板,板上五重层阁,阁上架屋,屋上架楼,楼高者七八丈,下者五六丈。城开十三门,凡宫殿南向,屋宇二千一百余间。市居周绕,阻峭地险。故林邑兵器战具,悉在区粟。多城垒,自林邑王范胡达始。秦余徙民,染同夷化,日南旧风,变易俱尽,巢栖树宿,负郭接山,榛棘蒲薄,腾林拂云,幽烟冥缅,非生人所安。区粟建八尺表,日影度南八寸,自此影以南,在日之南,故以名郡。望北辰星,落在天际,日在北,故开北户以向日,此其大较也。范泰《古今善言》曰:日南张重,举计入洛。正旦大会,明帝问:日南郡北向视日邪?重曰:今郡有云中、金城者,不必皆有其实。日亦俱出于东耳。至于风气暄暖,日影仰当,官民居止随情,面向东西南北,回背无定。人性凶悍,果于战斗,便山习水,不闲平地。古人云:五岭者,天地以隔内外,况绵途于海表,顾九岭而弥邈,非复行路之径阻,信幽荒之冥域者矣。寿泠水自城南,东与卢容水合,东注郎究,究水所积,下潭为湖,谓之郎湖浦口。有秦时象郡,墟域犹存。自湖南望,外通寿泠,从郎湖入四会浦。元嘉二十年,以林邑顽凶,历代难化,恃远负众,慢威背德。北宝既臻,南金阙贡,乃命偏将,与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陈兵日南,修文服远。二十三年,扬旌从四会浦口,入郎湖。军次区粟,进逼围城,以飞梯云桥,悬楼登垒。钲鼓大作,虎士电怒,风烈火扬,城摧众陷,斩区粟王范扶龙首,十五以上,坑截无赦,楼阁雨血,填尸成观。自四会南入,得卢容浦口。晋太康三年,省日南郡属国都尉,以其所统卢容县,置日南郡,及象林县之故治。《晋书地道记》曰:郡去卢容浦口二百里,故秦象郡,象林县治也。永和五年,征西桓温遣督护滕畯、率交、广兵伐范文于旧日南之卢容县,为文所败,即是处也。退次九真,更治兵,文被创死,子佛代立。七年,畯与交州刺史杨平,复进军寿泠浦,入顿郎湖,讨佛于日南故治。佛蚁聚连垒五十余里,畯、平破之。佛逃窜川薮,遣大帅面缚请罪军门。遣武士陈延劳佛,与盟而还。康泰《扶南记》曰:从林邑至日南卢容浦口,可二百余里。从口南发,往扶南诸国,常从此口出也。故《林邑记》曰:尽纮沧之徼远,极流服之先外,地滨沧海,众国津径。郁水南通寿泠,即一浦也。浦上承交趾郡南都官塞浦。《林邑记》曰:浦通铜鼓、外越、安定、黄冈心口,盖藉度铜鼓,即骆越也。有铜鼓,因得其名。马援取其鼓以铸铜马。至凿口,马援所凿,内通九真、浦阳。《晋书地道记》九德郡有浦阳县。《交州记》曰:凿南塘者,九真路之所经也,去州五百里。建武十九年,马援所开。《林邑记》曰:外越纪粟。望都纪粟出浦阳,渡便州至典由,渡故县至咸驩。咸驩属九真。咸驩已南,獐麂满冈,鸣咆命畴,警啸聒野。孔雀飞翔,蔽日笼山。渡治口,至九德。按《晋书地道记》有九德县,《交州外域记》曰:九德县属九真郡,在郡之南,与日南接。蛮卢舆居其地,死,子宝纲代,孙党服从吴化,定为九德郡,又为隶之。《林邑记》曰:九德,九夷所极,故以名郡。郡名所置,周越裳氏之夷国。《周礼》九夷,远极越裳。白雉象牙,重九译而来。自九德通类口,水源从西北远荒,径宁州界来也。九德浦内径越裳究、九德究、南陵究。按《晋书地道记》,九德郡有南陵县,晋置也。竺枝《扶南记》,山溪濑中谓之究。《地理志》曰:郡有小水五十二,并行大川,皆究之谓也。《林邑记》曰:义熙九年,交趾太守杜慧度造九真水口,与林邑王范胡达战,擒斩胡达二子,虏获百余人,胡达遁。五月,慧度自九真水历都粟浦,复袭九真。长围跨山,重栅断浦,驱象前锋,接刃城下,连日交战,杀伤乃退。《地理志》曰:九真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开,治胥浦县。王莽更之曰驩成也。《晋书地道记》曰:九真郡有松原县。《林邑记》曰:松原以西,鸟鲁驯良,不知畏弓。寡妇孤居,散发至老。南移之岭,崪不逾仞。仓庚怀春于其北,翡翠熙景乎其南,虽嘤欢接响,城隔殊非,独步难游,俗姓涂分故也。自南陵究出于南界蛮,进得横山。太和三年,范文侵交州,于横山分界。度比景庙,由门浦至古战湾,吴赤乌十一年,魏正始九年,交州与林邑于湾大战,初失区粟也。渡卢容县,日南郡之属县也。自卢容县至无变越烽火,至比景县,日中,头上景当身下,与景为比。如淳曰:故以比景名县。阚駰曰:比读荫庇之庇,景在己下,言为身所庇也。《林邑记》曰:渡比景至朱吾,朱吾县浦,今之封界。朱吾以南,有文狼人,野居无室宅,依树止宿,食生鱼肉,采香为业,与人交市,若上皇之民矣。具南有文狼究,下流径通。《晋书地道记》曰:朱吾县属日南郡,去郡二百里。此县民,汉时不堪二千石长吏调求,引屈都乾为国。《林邑记》曰:屈都,夷也。朱吾浦内通无劳湖,无劳究水通寿泠浦。元嘉元年,交州刺史阮弥之征林邑,阳迈出婚,不在。奋威将军阮谦之领七千人,先袭区粟,已过四会,未入寿泠,三日三夜,无顿止处。凝海直岸,遇风大败。阳迈携婚都部伍三百许船,来相救授。谦之遭风,余数船舰,夜于寿泠浦里相遇,暗中大战,谦之手射阳迈柁工,船败纵横。昆仑单舸,接得阳迈。谦之以风溺之余,制胜理难。自此还渡寿泠,至温公浦。升平三年,温放之征范佛于湾分界阴阳圻,入新罗湾,至焉下,一名阿贲浦,入彭龙湾,隐避风波,即林邑之海渚。元嘉二十三年,交州刺史檀和之破区粟,已,飞旍盖海,将指典冲,于彭龙湾上鬼塔,与林邑大战,还渡典冲。林邑入浦,令军大进,持重故也。浦西即林邑都也,治典冲,去海岸四十里。处荒流之檄表,国越裳之疆南,秦、汉象郡之象林县也,东滨沧海,西际徐狼,南接扶南,北连九德,后去象林、林邑之号。建国起自汉末,初平之乱,人怀异心,象林功曹姓区,有子名逵,攻其县,杀令,自号为王。值世乱离,林邑遂立,后乃袭代,传位子孙。三国鼎争,未有所附。吴有交土,与之邻接,进侵寿泠,以为疆界。自区逵以后,国无文史,失其纂代,世数难详,宗胤灭绝,无复种裔。外孙范熊代立,人情乐推。后熊死,子逸立,有范文,日南西卷县夷帅范椎奴也。文为奴时,山涧牧羊,于涧水中,得两鲤鱼,隐藏挟归,规欲私食。郎知检求,文大惭惧,起托云:将而石还,非为鱼也。郎至鱼所,见是两石,信之而去。文始异之。石有铁,文入山中,就石冶铁,锻作两刀。举刀向鄣,因祝曰:鲤鱼变化,冶石成刀,斫石鄣破者,是有神灵,文当得此,为国君王。斫不入者,是刀无神灵。进斫石鄣,如龙渊、干将之斩芦藁,由是人情渐附。今斫石尚在,鱼刀犹存,传国子孙,如斩蛇之剑也。椎尝使文远行商贾,北到上国,多所闻见,以晋愍帝建兴中,南至林邑,教王范逸,制造城他,缮治戎甲,经始廓略。王爱信之,使为将帅,能得众心。文谗王诸子,或徙或奔,王乃独立。成帝咸和六年死,无胤嗣。文迎王子于外国,海行取水,置毒子中。饮而杀之,遂胁国入,自立为王。取前王妻妾,置高楼土,有从己者,取而纳之,不从己者,绝其饮食而死。《江东旧事》云:范文,本扬州人,少被掠为奴,卖堕交州。年十五六,遇罪当得杖,畏怖因逃,随林邑贾人渡海远去,没入于王,大被幸爱。经十余年,王死,文害王二子,诈杀侯将,自立为王,威加诸国。或夷椎蛮语,口食鼻饮,或雕面镂身,狼裸种,汉魏流赭,威为其用。建元二年,攻日南、九德、九真,百姓奔迸,千里无烟,乃还林邑。林邑西去广州二千五百里,城西南角高山长岭,连接天鄣岭,北接涧。大源淮水出郍郍远界,三重长洲,隐山绕西,卫北回东,其岭南开涧,小源淮水出松根界,上山壑流,隐山绕南曲街回,东合淮流,以注典冲。其城西南际山,东北瞰水,重堑流浦,周绕城下。东南堑外,因傍薄城,东西横长,南北纵狭,北边西端,回折曲入。城周围八里一百步,砖城二丈,上起砖墙一丈,开方隙孔,砖上倚板,板上层阁,阁上架屋,屋上构楼。高者六七丈,下者四五丈。飞观鸱尾,迎风拂云,缘山瞰水,骞翥嵬崿。但制造壮拙。稽古夷俗,城开四门,东为前门,当两淮渚滨,于曲路有古碑,夷书铭赞前王胡达之德。西门当两重堑,北回上山,山西即淮流也。南门度两重堑,对温公垒。升平二年,交州刺史温放之,杀交趾太守杜宝别驾阮朗,遂征林邑,水陆累战,佛保城自守,重求请服,听之。今林邑东城南五里,有温公二垒是也。北门滨淮,路断不通。城内小城,周围三百二十步,合堂瓦殿,南壁不开,两头长屋,脊出南北,南拟背日。西区城内,石山顺淮面阳,开东向殿,飞檐鸱尾,青琐丹墀,榱题桷椽,多诸古法。阁殿上柱,高城丈余五,牛屎为埿。墙壁青光回度,曲掖绮牖,紫窗椒房,嫔媵无别,宫观,路寝,永巷,共在殿上,临踞东轩,径与下语。子弟臣侍,皆不得上。屋有五十余区,连甍接栋,檐宇相承。神祠鬼塔,小大八庙,层台重树,状似佛刹。郭无市里,邑寡人居,海岸萧条,非生民所处,而首渠以永安,养国十世,岂久存哉?元嘉中,檀和之征林邑,其王阳迈,举国夜奔窜山薮。据其城邑,收宝巨亿。军还之后,阳迈归国,家国荒殄,时人靡存,踌蹰崩擗,愤绝复苏,即以元嘉二十三年死。初,阳迈母怀身,梦人铺阳迈金席,与其儿落席上,金光色起、昭晣艳曜。华俗谓上金为紫磨金,夷俗谓上金为阳迈金,父胡达死,袭王位,能得人情,自以灵梦,为国祥庆。其太子初名咄,后阳迈死,咄年十九,代立,慕先君之德,复改名阳迈。昭穆二世,父子共名,知林邑之将亡矣。其城隍堑之外,林棘荒蔓,榛梗冥郁,藤盘筀秀,参错际天。其中香桂成林,气清烟澄。桂父,县人也,栖居此林,服桂得道。时禽异羽,翔集间关,兼比翼鸟,不比不飞,鸟名归飞,鸣声自呼,此恋乡之思孔悲,桑梓之敬成俗也,豫章俞益期,性气刚直,不下曲俗,容身无所,远适在南,《与韩康伯书》曰:惟槟榔树,最南游之可观,但性不耐霜,不得北植,不遇长者之目,令人恨深。尝对飞鸟恋土,增思寄意。谓此鸟其背青,其腹赤,丹心外露,鸣情未达,终日归飞,飞不十千,路余万里,何由归哉!九真太守任延,始教耕犁,俗化交土,风行象林,知耕以来,六百余年,火耨耕艺,法与华同,名白田,种白谷,七月火作,十月登熟;名赤田,种赤谷,十二月作,四月登熟,所谓两熟之稻也。至于草甲萌芽,谷月代种,穜早晚,无月不秀,耕耘功重,收获利轻,熟速故也。米不外散,恒为丰国。桑蚕年八熟茧。《三都赋》所谓八蚕之绵者矣。其崖小水,常吐飞溜,或雪霏沙涨,清寒无底,分溪别壑,津济相通。其水自城东北角流,水上悬起高桥,渡淮北岸,即彭龙、区粟之通逵也。檀和之东桥大战,阳迈被创落象,即是处也。其水又东南流径船官口,船官川源徐狼外,夷皆裸身,男以竹筒掩体,女以树叶蔽形,外名狼,所谓裸国者也。虽习俗裸袒,犹耻无蔽,惟依瞑夜,与人交市睹中,奥金便知好恶,明朝晓看,皆如其言。自此外行,得至扶南。按竺枝《扶南记》曰:抉南去林邑四千里,水步道通。檀和之令军入邑浦,据船官口城六里者也。自船官下注大浦之东湖,大水连行,潮上西流。潮水日夜长七八尺,从此以西,朔望并潮,一上七日,水长丈六七。六日之后,日夜分为再潮,水长一二尺。春夏秋冬,厉然一限,高下定度,水无盈缩,是为海运,亦曰象水也,又兼象浦之名。《晋功臣表》所谓金潾清径,象渚澄源者也。其川浦渚,有水虫弥微,攒木食船,数十日坏。源潭湛濑,有鲜鱼,色黑,身五丈,头如马首,伺人入水,便来为害。《山海经》曰:离耳国、雕题国皆在郁水南。《林邑记》曰:汉置九郡,儋耳与焉。民好徒跣,耳广垂以为饰,虽男女亵露,不以为羞。暑亵薄日,自使人黑,积习成常,以黑为美。《离骚》所谓玄国矣。然则信耳,即离耳也。王氏《交广春秋》曰:朱崖、儋耳二郡,与交州俱开,皆汉武帝所置,大海中,南极之外,对合浦徐闻县,清朗无风之日,径望朱崖州,如囷廪大。从徐闻对渡,北风举帆,一日一夜而至。周回二千余里,径度八百里。人民可十万余家,皆殊种异类。被发雕身,而女多姣好,白皙,长发美鬓。犬羊相聚,不服德教。儋耳先废,朱崖数叛,元帝以贾捐之议罢郡。杨氏《南裔异物志》曰:儋耳、朱崖俱在海中,分为东蕃。故《山海经》曰:在郁水南也。郁水又南,自寿泠县注于海。昔马文渊积石为塘,达于象浦,建金标为南极之界。俞益期《笺》曰:马丈渊立两铜柱于林邑岸北,有遗兵十余家不反,居寿泠岸南,而对铜柱。悉姓马,自婚姻,今有二百户。交州以其流寓,号曰马流。言语饮食,尚与华同。山川移易,铜柱今复在海中,正赖此民以识故处也。《林邑记》曰:建武十九年,马援树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汉之南疆也。土人以之流寓,号曰马流,世称汉子孙也。《山海经》曰:郁水出象郡而西南注南海,入须陵东南者也。应劭曰:郁水出广信东入海。言始或可,终则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