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伏湛、侯霸、宋弘、蔡茂、冯勤、赵憙、牟融、韦彪)
◆伏湛传
伏湛字惠公,琅王牙东武人。九世祖伏胜,字子贱,就是所谓的济南伏生。伏湛高祖父伏孺,武帝时,在东武为客座教授,因以东武为家。父伏理,为当世名儒,以《诗》教授成帝,为高密太傅,别成一家自成名学。伏湛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从小传授父业,教授数百人。成帝时,以父任为博士弟子。五次迁官,到王莽时为绣衣执法,使督察大奸,迁后队属正。
更始立,以伏湛为平原太守。当时仓卒之间兵起,天下惊扰,而伏湛却很安静,仍然教授不废。对妻子儿女说:“年谷不登,国君应撤席;今百姓都挨饿,怎么能独饱呢?”于是共吃粗粮,把俸禄所得拿来赈济乡里,来客达百多家。时门下督素有气力,谋欲为伏湛起兵,伏湛恶其惑众生事,即将他收斩,悬首城郭,以示百姓,于是官吏百姓信服向往,郡内以此安定。平原一郡,是伏湛所保全的。
光武即位,知伏湛是名儒旧臣,想令其主持内职,征拜尚书,由他审定旧的典章制度。当时大司徒邓禹西征关中,帝以伏湛才任宰相,拜为司直,行使大司徒职事。光武每出征伐,常留他镇守京师,总摄群司。
建武三年(27),代邓禹为大司徒,封为阳都侯。当时彭宠谋反于渔阳,光武想亲征,伏湛上疏劝谏道“:臣听说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国,必先征询同姓的意见,然后谋于群臣,再占蓍龟,以定行事,所以谋则成,卜则吉,战则胜。其《诗》说:‘上帝对文王说:要取得友邦的支持,要团结兄弟友国,要准备攻城云梯,要准备临车和冲车,以讨伐凶恶的崇国。’崇国城守坚固,三旬不下,退而修政复伐,所以重人性命,俟时而动,所以能三分天下有其二。陛下承大乱之极,受命为帝,复兴光大祖宗,出入四年,灭檀乡,制五校,降铜马,破赤眉,诛邓奉之属,不为无功。今京师空匮,资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征边外;且渔阳之地,逼近北狄,彭宠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过县邑,尤为困乏。种麦的人家,多在城郭,听说官兵将到,必事先将麦收割回去了。大军远涉二千多里,士马困倦,粮食转运艰阻。今兖州、豫州、青州、冀州,都是中国版图城邑,而盗贼纵横,还没有归化。渔阳以东,本属边塞,地接外虏,贡税微薄。即使在和平时期,尚且还要内郡资助,何况现在荒耗,难道值得先讨伐吗?而陛下舍近务远,弃易求难,四方怀疑惊怪,百姓恐惧不安,这是臣非常疑惑的。希望你远览文王的重视兵力博采众谋,近思征伐前后的各种事宜,顾问有司,使他们极尽愚诚,采其所长,以圣虑而选择之,以中土为忧念。”帝览其奏,就决定不亲征了。这时贼徐异卿等万余人占据富平,官兵连攻不下,贼只说:“愿向司徒伏公投降。”帝知伏湛为青州、徐州所信仰向往,派他到平原去,徐异卿等即日归降伏湛,护送到洛阳。伏湛虽在仓卒紧迫时,急遽必本于文德,认为礼乐是政化之首,虽跌倒倾覆也不可有违。
这年奏请举行乡饮酒礼,得到批准实施。这年冬,光武征讨张步,留伏湛居守。当时在高庙举行冬祭,而河南尹、司隶校尉在庙中争论,伏湛没有举奏,被策书免职。
六年,迁封不其侯,食邑三千六百户,遣就国。后南阳太守杜诗上疏荐举伏湛说:“臣听说唐尧、虞舜亲如股肱因此社稷康盛,周文王以人才鼎盛而得安宁,所以《诗》称‘济济多士’,《书》曰‘股肱良哉’。臣杜诗见故大司徒阳都侯伏湛,自十五岁而志于学,未尝有所毁缺,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论经学堪为人师,论行为堪为仪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官吏百姓畏爱,以他为楷模而仿效他。遇到时局反覆,兵凶连年,而伏湛能秉节义持操守,有不可夺的志气。陛下深知其能,授以宰相重任,众贤百姓,仰望德义。后以微小过失免退,久不复用,有识之士感到痛惜,儒生士子感到伤心,臣私下为之惋惜。伏湛容貌堂堂,智略谋虑,朝廷的集大成者。从童子立志,至白首而矢志不衰。行动足以向导王室,名气足以光示远人。古时选拔诸侯以为公卿,所以四方回首,仰望京师。柱石之臣,应居辅弼之位,出入宫廷以补救缺漏纠正过失。臣杜诗愚戆,不足以知宰相之才,我只怀有区区小才,敢不尽忠竭力。臣前为侍御史,呈上密封奏章,讲伏湛公正廉明爱护部下,好恶分明,世代儒学,素持声名信誉,能晓经术,修养德行,通达国家大政,尤其应该作为近臣,纳言于左右,按旧制九州共选五人以任尚书,令则一郡有二人,可以伏湛代一人。颇引来执事们的非议。但臣杜诗蒙恩深厚,所言只要有利于国,虽死无恨,所以再次越职触冒上奏。”
建武十三年(37)夏,征召还朝,令尚书选择日期以封拜官职,还没有就位,因召见赐宴中暑,病逝。赐棺材,帝亲往吊唁,派遣使者送丧修筑墓室。
◆侯霸传
侯霸字君房,河南郡密县人。族父侯渊,以作官有才辩,在元帝时任职,佐石显等领中书,称大常侍。成帝时,任侯霸为太子舍人。侯霸矜持严肃而有威容,家累千金,不事产业。笃志好学,以九江太守房元为师,治《谷梁春秋》,为房元都讲。王莽初,五威司命陈崇荐举侯霸德行,迁随县宰。县界旷远,滨带江湖,而亡命之徒多为寇盗。侯霸到,立即立案诛杀豪猾,分捕山贼,县中清清静静。再迁为执法刺奸,检举揭发有权势的人,无所疑惧。后来为淮平大尹,政治治理有能干之名。到王莽失败,侯霸保固自守,使一郡得到安全。
更始元年(23),派使者征召侯霸,百姓老弱相携号哭,遮拦使者车辆,或当道而卧。都说“:愿乞留侯君再任一年。”百姓甚至互相告诫年青妇女不要生孩子,侯君如走,将来孩子必难保全。使者害怕侯霸应征走了,临淮必乱,不敢将玺书授予侯霸,就将情况写成奏状以报朝廷。恰逢更始失败,道路不通。
建武四年(28),光武征召侯霸与他在寿春相会,拜他为尚书令。当时没有故典,朝廷又少旧臣,侯霸明习以前朝廷的事务,收录遗文,将前世善政法度有益于当时的都条奏上去,都得到施行。每年春所下宽大的诏书,奉四时的政令,都是侯霸一手建立的。第二年,代伏湛为大司徒,封关内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无私。
建武十三年(37),侯霸去世,光武帝深感伤惜,亲自临吊。下诏书说:“侯霸积善清洁,在朝视事九年,汉家旧制,封拜丞相之日,同时封为列侯。朕常年因军旅暴露于外,功臣还没有封赏,忠臣之义,是不想逾越的,但还没有来得及封爵,侯霸就离开了人世。呜呼哀哉!”于是追封谥侯霸为则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子侯昱嗣位。临淮官吏民众共同为其立祠,四时祭祀。
◆宋弘传
宋弘字仲子,京兆长安人。父宋尚,成帝时官至少府;哀帝立,因不附董贤,违命抵罪。宋弘年少而温顺,哀帝平帝时作侍中,王莽时为共工。赤眉入长安,派遣使者征召宋弘,逼迫不得已,行到渭桥时,自投于水,家人将他救起,他装死获免。光武即位,征拜为太中大夫。
建武二年(26),代王梁为大司空,封..邑侯。所得租俸分养九族,家里没有资产,以清廉著称。徙封为宣平侯。帝曾经问宋弘谁为通博之士,宋弘于是荐举沛国桓谭才学丰富见闻广博,差不多能与扬雄、刘向父子相比。于是召桓谭拜为议郎,给事中。帝每次宴会,就令他鼓琴,喜爱其繁声。宋弘听到不高兴,后悔荐举了他,等桓谭从内出来,宋弘穿着整齐的朝服坐在府上,派人召桓谭。桓谭到,没等他就席就批评说:“我之所以荐举你,是想你辅国家以道德哩,现在你几次进郑声以乱《雅》、《颂》,这不是忠正的表现。能自己改正吗?抑或是要以法相举呢?”桓谭顿首辞谢,好久才让他走。后大会群臣,帝让桓谭鼓琴,桓谭见到宋弘,失其常态。帝奇怪而问。宋弘就离席脱帽而谢道“:臣所以荐举桓谭,是希望他能以忠心正直来引导陛下,而现在朝廷沉醉于郑声,这是臣的过错啊。”帝正色改容感谢,使反服,其后不再令桓谭为给事中。宋弘进贤士冯翊、桓梁三十多人,有的继任为公卿。宋弘宴见,御坐新屏风,图画女人像,帝多次顾视。宋弘正色说:“没见到好德如好色一样的人。”帝即令撤去图像。笑着对宋弘说:“听到义就服从,可以了吗?”宋弘答道:“陛下能进德,臣不胜欣喜。”当时帝的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她一起评论朝臣,悄悄地观察她的心向。公主说:“宋弘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说“:我将找他。”后宋弘被引见,帝令公主坐在屏风后面,对宋弘说:“俗话说,贵了便改变朋友,富了便再娶新妇,这是人之常情吗?”宋弘说“:臣听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哩。”帝回头对公主说“:事情不成了。”宋弘在位五年,因考查上党太守无罪可据,免归府第。数年后去世,无子,封国废除。
史官评论说:中兴以后居宰相台辅握国家大权的人很多啊。那些因任职就得功名的,难道不是先讲德礼,后重名法吗?所以惠公在仓卒之际,首讲乡射之礼;君房入朝,先奏宽大之令。大凡器识情大的没有近用,道长的,功出就远大,这大抵是志士仁人用心的根本。君子行道义而得,谓之得;行道义而失,也可说是得。宋弘禁止繁声,戒淫色,有《关睢》进贤之意哩。
◆蔡茂传
蔡茂字子礼,河内怀人。哀帝平帝年间以儒学闻名,征召试为博士,对策陈述灾异,以优异被擢拜为议郎,迁侍中。逢王莽居摄,蔡茂以有病自动免职,不肯在王莽下面做官。恰逢天下扰乱,蔡茂素来与窦融友善,因而避难到窦融处,窦融想以他为张掖太守,蔡茂固辞不就职;每次的饷给,取足口粮而已。后来与窦融都被征召,再拜议郎,又迁广汉太守,有良好政绩。当时阴氏宾客在郡界多犯官禁,蔡茂每次审理纠纷案件,无所回避。恰逢洛阳令董宣举纠湖阳公主,帝开始发怒逮捕了董宣,后来赦免了。蔡茂喜董宣刚正,想让朝廷禁止制约贵戚的非法行为,就上书说“:臣闻兴化致教,必由进善开始;康国宁人,最重要的是处理恶人。陛下圣德隆兴,再承大命,即位以来,四海晏然。应当早起迟睡,该休息时也不休息。然而近来贵戚妃后之家,多次倚仗恩势,干犯吏禁,杀了人不处死刑,伤了人不予论处。臣恐法律章程弃而不用,刑戮废而不举。最近湖阳公主奴仆在西市杀了人,而与公主共乘马车,出入宫闱,逃罪多日,冤魂不报。洛阳令董宣,按正道办案不顾权贵,向公主讨伐杀人犯。陛下不先调查,而欲加鞭笞。当董宣受怒于陛下时,京师为之侧耳;等到陛下赦宥了他,天下人都拭目以望。现在外戚骄逸,宾客泛滥,应命令有司案理奸罪,使公正之吏永远得到信用,以抑制远近非法之行。”光武采纳了。
建武二十年(44),代戴涉为司徒,在职清明俭朴毫无懈怠。二十三年(47)在职位上去世,时年七十二岁。赐东园梓棺,丧金赠赐很厚。
◆冯勤传
冯勤字伟伯,魏郡繁阳人。曾祖父冯扬,宣帝时为弘农太守。有八个儿子,都是二千石,赵魏之间引以为荣,称为“万石君”。兄弟身体都很强壮,只有冯勤的祖父冯偃,身长不满七尺,常常以身矮为耻,恐以后子孙也会身矮,于是为儿子冯伉娶身材很高的妻子。冯伉生冯勤,身长八尺三寸。八岁就会算术。起初为太守铫期功曹,有能人称号。铫期常从光武征伐,政事一概委托冯勤。冯勤同县人冯巡等举兵响应光武,计谋未成而被豪右焦廉等所反对,冯勤于是率领老母兄弟及宗族亲属归附铫期,铫期把他们都当作心腹,荐举给光武。起初未被任用,后来就任用为郎中,供职尚书。以图议军粮,处事精明勤勉,于是被光武亲信重视。每次引进,帝总是对左右说“:是一位好官啊!”由此令冯勤考校诸侯的晋封事宜。冯勤衡量功次轻重,国土远近,地势丰薄,使封赏与功劳相一致而不逾越,使人莫不心服。自此封爵之制,非冯勤审定不可。帝更以他能干,尚书的各种事务,都令他总录。司徒侯霸荐举以前梁令阎杨。阎杨这个人一向被人讥议,帝很讨厌他,见到侯霸奏章,怀疑他有奸,大怒,以玺书赐侯霸说“:你以为崇山、幽都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身的吗?黄钺一下就没有处所了。想以身试法呢,还是杀身以成仁呢?”使冯勤奉策书到司徒府。冯勤回来,陈述侯霸的本意,为之申明解释事理,帝意稍宽解,拜冯勤为尚书仆射。在职十五年,以勤劳赐爵关内侯。迁尚书令,拜大司农,
三年后迁为司徒。先是三公多以罪退,帝以冯勤为贤,想让他善始善终,于是在宴见中从容儆戒他说“:朱浮对上不忠于君,对下欺压同僚,竟以中伤到现在,死生吉凶不可知,岂不可惜!人臣放逐受诛,虽然复追加赏赐祭祀,仍不足以偿无量之身。忠臣孝子览照前世,以为鉴戒。能尽忠于国,侍君无二心,那么爵赏光荣于当世,功名垂于不朽,难道不要勉励吗?”冯勤更加恭敬约束尽忠报国,被号称为任职。冯勤母年八十,每次会见,命令不要她拜,令侍从扶上殿,面对诸王及公主说“:使冯勤贵宠的,是这位老母啊。”其受到亲重如此。
中元元年(56)去世,帝悼惜他,派使者前去吊唁,赐东园棺材,赙赠很优厚。
◆赵憙传
赵憙字伯阳,南阳郡宛人。年轻时就有节操。堂兄被人所杀,无子,赵憙只有十五岁,常想报仇。于是操练兵器结纳宾客,后来就去复仇。而仇家都病了,无人相抵抗。赵憙以为因病报仇把人杀死,不是仁者所为,暂且释之而去。回头对仇者说:“你们如果病愈,应远远避开我。”仇者都卧着叩头谢罪。后病愈,都自缚来见赵憙,赵憙不与他们见面,后来竟把他们杀了。更始即位,舞城大姓李氏拥城不降,更始派遣柱天将军李宝去招降,李氏不肯,说:“听说宛人赵氏有孤孙赵憙,信义著名,愿向他投降。”更始就征赵憙,赵憙还不到二十岁,既引见,更始笑着说“:还是个小孩,岂能挑着重担走很远吗?”即任为郎中,代理偏将军事,让他到舞阴,李氏就向他投降。赵憙因此进入颖川,攻击那些不肯投降的,到达汝南界,回宛。更始大喜,对赵憙说;“你真是名家的千里宝驹,努力勉励吧。”恰逢王莽派遣王寻、王邑率兵出关,更始就拜赵憙为五威偏将军,让他协助诸将抵拒王寻、王邑于昆阳。光武破了王寻、王邑,赵憙负了伤,有战功,回后拜为中郎将,封勇功侯。更始失败,赵憙被赤眉兵围困急迫,于是爬上屋逃走,与好友韩仲伯等数十人,携带小孩及体弱者,爬山越阻,直出武关。韩仲伯以妻子色美,担心有人强暴她,而自己受其害,想将妻子遗弃于道途。赵憙责怒不听,就以泥涂在韩仲伯妻子的脸上,把她载在小车上,自己以身推着小车。每次遇到贼,或欲逼迫,赵憙就说她得了重病,因而得免于难。既到了丹水县,遇到了更始的家属,都赤身露体满身泥污,饥饿困顿不能再前进了。赵憙见了悲感交集,所装衣帛资粮,全部给了他们,将他们护送回乡里。这时邓奉在南阳造**,赵憙平素与邓奉友善,几次写信给他加以切责,而造谣的人就诬告赵憙与邓奉合谋,帝以此为疑。等到邓奉失败,帝搜查到赵憙写给邓奉的书信,就大惊道:“赵憙真是一位长者啊。”即征召赵憙,接见他,赐鞍马,待诏于公车。当时江南还没有宾服,道路不通,帝以赵憙暂为简阳侯相。赵憙不肯带兵前往,单车驶往简阳。官吏民众不想让他进城,赵憙就宣告晓谕,呼唤城中大人,示以国家威信,其统帅即开门面缚归顺,由此各营垒都投降了。荆州牧奏明赵憙才能出众极善治理,诏令他为平林侯相。攻击群贼,安集降众,县邑由是平定。后来拜为怀令。大姓李子春先为琅笽相,豪强不守法度掠夺兼并,为人所患。赵憙下车,听说他的两个孙子杀了人未发觉,就穷加追问其奸,把李子春逮捕拷问,两个孙子自杀。京师为他说情的达数十人,终于不听。当时赵王刘良病笃将终,帝亲临看望,问他有什么要说。刘良说:“我平素与李子春相好,今犯罪,怀令赵憙想杀他,愿乞留其性命。”帝说“:官吏奉法,法律不可歪曲,你再说还有什么要求。”刘良再没有说话。刘良死后,帝追感赵王,就赦免了李子春。这年,迁赵憙为平原太守。当时平原多盗贼,赵憙与诸郡讨伐捕捉,斩其大帅,余党株连者数千人。赵憙上书说:“恶人做了恶事罚及其身就行了,可将他们徙往京师近郡。”帝听从,将他们移置颖川、陈留。于是提拔荐举有义行的人,诛杀奸恶之徒。后来青州发生大蝗灾,一侵入到平原郡界就随即死掉,平原境内丰收多年,百姓歌颂。建武二十六年(50),帝延集内戚宴会,甚欢畅,诸夫人各各往前陈述“赵憙笃义多恩,往年遭赤眉之祸逃出长安,都是赵憙救济才得活下来。”帝很嘉奖赵憙。后来征召赵憙入为太仆,接见时对人说“:你不但为英雄所保荐,连妇人也怀你的恩德呢。”于是厚加赏赐。
二十七年(51),拜为太尉,赐爵关内侯。当时南单于称臣,乌桓、鲜卑都来入朝修好,帝令赵憙主持边塞事务,思为长久规划。赵憙令过去由云中、五原徙于常山、居庸的移民回云中、五原去,幽州、并州由此就安定了。
三十年(54),赵憙上言宜封禅,正三雍之礼。
中元元年(56),跟从封禅泰山。后来帝崩驾,赵憙接受遗诏,主持丧礼。当时藩王都在京师,自从王莽篡乱,旧的典章制度不复存在,皇太子与东海王等杂坐同席,宪章没有秩序。赵憙就正色,横剑殿阶,扶下诸王,以明尊卑。当时藩国官属出入宫省,与百官无所分别,赵憙就表奏由近侍护送,分止他县,诸王各归就邸,只有早晚入临。整礼仪,严门卫,内外肃然。
永平元年(58),封节乡侯。三年春,因考究中山相薛..事不实被免职。这年冬,代窦融为卫尉。八年(64),代虞延行太尉事,居府如真。后遭母丧,上疏请求回家行丧礼,显宗不许,派遣使者为其脱下丧服,赏赐恩宠甚厚。赵憙内主持宿卫,外担任宰职,正身立朝,未尝懈惰。等到帝崩,又主持丧事,再奉大行,礼事圆满。肃宗即位,进为太傅,领尚书事。拔擢他诸子为郎吏的七人,长子赵代,供职黄门。
建初五年(80),赵憙疾病,帝亲临探视。病逝之后,帝亲往临吊。年八十四岁,谥曰正侯。
◆牟融传
牟融字子优,北海郡安丘人。年少时即博学,为大夏侯尚书教授,门徒数百人,名称州里。以司徒茂才为丰县县令,视事三年,县里无狱讼,为州郡之最。司徒范迁荐举牟融忠义正直,行为纯正,宜在本朝,并上奏其治理情状。
永平五年(62),入代鲍昱为司隶校尉,多有举措匡正,百官敬畏。
八年(65),代包咸为大鸿胪。
十一年(68),代鲑阳鸿为大司农。这时显宗正日勤万机,公卿一日几次朝会,每与延谋政事,判折狱讼。牟融明于经而才高,善论议,朝廷都佩服他的才能;帝多次嗟叹,以为牟融有宰相之才。第二年,代伏恭为司空,举动正直持重,甚得大臣节操。肃宗即位,以牟融是先朝名臣,代赵憙为太尉,与赵憙参与总领尚书事务。
建初四年(79)去世,帝亲临其丧。当时牟融长子牟麟归到乡下去了,帝以其他儿子幼弱,令太尉掾史教以威仪进止之礼训,赠..恩宠很隆厚。又赐墓地于显节陵下,任牟麟为郎。
◆韦彪传
韦彪字孟达,扶风平陵人。高祖韦贤,宣帝时为丞相。祖韦赏,哀帝时为大司马。韦彪孝行纯正,父母去世,哀毁三年,守墓不出庐寝。服毕,消瘦得皮包骨,形貌也变了,医疗数年才起。好学博闻,被雅称儒宗。建武末,举孝廉,除郎中,以病免退,复归教授。安贫乐道,淡于进取,三辅诸儒莫不慕仰。显宗听说韦彪名声,
永平六年(63),召拜为谒者,赐给车马衣服,三迁魏郡太守。肃宗即位,以病免太守职。征为左中郎将、长乐卫尉,数陈政术,每每归政于宽厚。几次上疏请退职,拜为奉车都尉,秩中二千石,赏赐恩宠,与亲戚相等。
建初七年(82),皇上西巡狩,以韦彪代太常从,几次召入,问以三辅旧事,礼仪风俗。韦彪因而建议:“今西巡旧都,应追录高祖、中宗功臣,褒扬荣显先帝功臣,纪其子孙。”帝接受。行到长安,就诏令京兆尹、右扶风求萧何、霍光后代。当时霍光无苗裔,只封了萧何后代萧熊为赞阝侯。
建初二年(77)已封曹参后裔曹湛为平阳侯,所以不再封曹参后代。于是厚赐韦彪钱珍馐食物,让他回平陵扫墓上冢。回来后,拜他为大鸿胪。这时上书言事的,多言郡国贡举大多不按功名次序,以致职守日益懈怠而吏事荒疏,咎在州郡。帝下诏令公卿朝臣讨论。韦彪呈上建议说:“陛下明诏,忧劳百姓,垂恩选举,务得其人。国家以选拔贤才为要务,贤才应以孝行为首。孔子说过:‘事亲孝则忠可移之于君,所以要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人的才力与行为很少能兼备的,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因滕、薛国小政繁他们吃不消。忠孝之人,持心近于宽厚;锻炼成熟之吏,持心近于刻薄。三代之所以能以直道而行,在于古代用贤都经过磨砺选练。士应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功次相论。然其关键,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那么贡举就都得其人了。”帝深以为然而采纳。韦彪以当时是继承了光武、明帝二代吏化之后,多以苛刻为能,又设置官吏选任职务,不必以才为条件,因盛夏多寒,就上疏谏道:“臣闻政化的根本,必顺阴阳。现在立夏以来,当热而寒,这是刑罚刻急,下面郡国不奉时节所造成的。农夫急于务农而苛吏却夺其农时,交纳赋税本已达到常规而贪吏们却强夺其财,这是巨大的祸患。要急人所务,必先除其所患。天下的中枢要害,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慎重?而过去是多从郎官越级擢升为尚书,虽知晓文法,长于应对,然只有一般区区小慧,并无治国安民的大才。应当从历任州宰素有能名的官员中简拔,虽进退缓慢,有时来不及,然而他们是忠心向公,奉职周密可靠的。文帝因啬夫善对要拜他为上林令的教训,周勃木讷少文而能安刘氏的大功都是应当引以为鉴的。以前楚狱大起,所以设置令史以助郎职,而这些人小人很多,好为奸利。现在务必精简,把他们停省。又谏议之职,应用公正之士,能看出问题匡正时务,对朝廷政务有所补益的人。又御史外迁,动不动据有州郡。应清理选择其任,以政绩来责成他们。有些二千石视事已久,且能为官吏民众创造便利平安的,应增秩禄重赏,不要随便迁徙。希圣上留心。”书奏上去,帝接纳了。
元和二年(85),春,帝东巡狩,以韦彪代司徒事从行。回来后,韦彪因病求退职,帝遣小黄门、太医问病,赐以食物。韦彪说疲困已极。
章和二年(88)夏,使近侍策诏书说:“韦彪以将相的后裔,勤勉谨慎,出自州里,在位很久。因患笃疾,连上书求退。君年已老,不可以再加重任,恐职事烦琐,以加重损耗。着其上大鸿胪印绶。遣太子舍人到中臧府,受赐钱二十万。”永元元年(89)卒,诏尚书:“故大鸿胪韦彪,在位无过失,正准备录用,奄忽而卒。特赐钱二十万,布百匹,谷三千斛。”韦彪清俭好施舍,所得禄赐分与宗族,家无余财。著书十二篇,号为《韦卿子》。
后汉书简介
《后汉书》是一部由我国南朝刘宋时期的历史学家范晔编撰的记载东汉历史的纪传体史书。与《史记》、《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书中分十纪、八十列传和八志(司马彪续作),记载了从光武帝刘秀起至汉献帝的195年历史。后汉书·伏侯宋蔡冯赵牟韦列传列传原文
伏湛 子隆 侯霸 宋弘 族孙汉 蔡茂 郭贺 冯勤 赵熹 牟融 章彪 族子义
伏湛字惠公,琅邪东武人也。九世祖胜,字子贱,所谓济南伏生者也。湛高祖父孺,武帝时,客授东武,因家焉。父理,为当世名儒,以《诗》授成帝,为高密太傅,别自名学。
湛性孝友,少传父业,教授数百人。成帝时,以父任为博士弟子。五迁,至王莽时为绣衣执法,使督大奸,迁后队属正。
更始立,以为平原太守。时仓卒兵起,天下惊扰,而湛独晏然,教授不废。谓妻子曰:“夫一谷不登,国君彻膳;今民皆饥,奈何独饱?”乃共食粗粝,悉分奉禄以赈乡里,来客者百余家。时门下督素有气力,谋欲为湛起兵,湛恶其惑众,即收斩之,徇首城郭,以示百姓,于是吏人信向,郡向以安。平原一境,湛所全也。
光武即位,知湛名儒旧臣,欲信干任内职,征拜尚书,使典定旧制。时,大司徒邓禹西征关中,帝以湛才任宰相,拜为司直,行大司徒事。车驾每出征伐,常留镇守,总摄群司。建武三年,遂代邓禹为大司徒,封阳都侯。
时,彭宠反于渔阳,帝欲自征之,湛上疏谏曰:“臣闻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国,必先询之同姓,然后谋于群臣,加占蓍龟,以定行事,故谋则成,卜则吉,战则胜。其《诗》曰:‘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弟兄,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庸。’崇国城守,先退后伐,所以重人命,俟时而动,故参分天下而有其二。陛下承大乱之极,受命而帝,兴明祖宗,出入四年,而灭檀乡,制五校,降铜马,破赤眉,诛邓奉之属,不为无功。今京师空匮,资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边外;且渔阳之地,逼接北狄,黠虏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过县邑,尤为困乏。种麦之家,多在城郭,闻官兵将至,当已收之矣。大军远涉二千余里,士马罢劳,转粮限阻,今兗、豫、青、翼,中国之都,而寇贼从横,未及从化。渔阳以东,本备边塞,地接外虏,贡税微薄。安平之时,尚资内郡,况今荒耗,岂足先图?而陛下舍近务远,弃易求难,四方疑怪,百姓恐惧,诚臣之所惑也。复愿远览文王重兵博谋,近思征伐前后之宜,顾问有司,使极愚诚,采其所长,择之圣虑,以中土为忧念。”帝览其奏,竟不亲征。
时,贼徐异卿等万余人据富平,连攻之不下,唯云:“愿降司徒伏公。”帝知湛为青、徐所信向,遣到平原,异卿等即日归降,护送洛阳。
湛虽在仓卒,造次必于文德,以为礼乐政化之首,颠沛犹不可违。是岁奏行乡饮酒礼,遂施行之。
其冬,车驾征张步,留湛居守。时,蒸祭高庙,而河南尹、司隶校尉于庙中争论,湛不举奏,坐策免。六年,徙封不其侯,邑三千六百户,遣就国。后南阳太守杜诗上疏荐湛曰:“臣闻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宁,是故《诗》称‘济济’,《书》曰‘良哉’。臣诗窃见故大司徒阳都侯伏湛,自行束修,讫无毁玷,笃信好学,守死善道,经为人师,行为仪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吏人畏爱,则而象之。遭时反复,不离兵凶,秉节持重,有不可夺之志。陛下深知其能,显以宰相之重,众贤百姓,仰望德义。微过斥退,久不复用,有识所惜,儒士痛心,臣窃伤之。湛容貌堂堂,国之光辉;智略谋虑,朝之渊薮。髫发厉志,白首不衰。实足以先后王室,名足以光示远人。古者选擢诸侯以为公卿,是故四方回首,仰望京师。柱石之臣,宜居辅弼,出入禁门,补缺拾遗。臣诗愚戆,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窃怀区区,敢不自竭。臣前为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廉爱下,好恶分明,累世儒学,素持名信,经明行修,通达国政,尤宜近侍,纳言左右,旧制九州五尚书,令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颇为执事所非。但臣诗蒙恩深渥,所言诚有益于国,虽死无恨,故复越职触冒以闻。”
十三年夏,征,敕尚书择拜吏日,未及就位,因宴见中暑,病卒。赐秘器,帝亲吊祠,遣使者送丧修冢。
二子:隆、翕。
翕嗣爵,卒,子光嗣。光卒,子晨嗣。晨谦敬博爱,好学尤笃,以女孙为顺帝贵人,奉朝请,位特进。卒,子无忌嗣,亦传家学,博物多识,顺帝时,为侍中屯骑校尉。永和元年,诏无忌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子百家、艺术。元嘉中,桓帝复诏无忌与黄景、崔寔等共撰《汉记》。又自采集古今,删著事要,号曰《伏侯注》。无忌卒,子质嗣,官至大司农。质卒,子完嗣,尚桓帝女阳安长公主。女为孝献皇后。曹操杀后,诛伏氏,国除。
初,自伏生已后,世传经学,清静无竞,故东州号为“伏不斗”云。
隆字伯文,少以节操立名,仕郡督邮。建武二年,诣怀宫,光武甚亲接之。
时,张步兄弟各拥强兵,据有齐地,拜隆为太中大夫,持节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国。隆移檄告曰:“乃者,猾臣王莽,杀帝盗位。宗室兴兵,除乱诛莽,故群下推立圣公,以主宗庙。而任用贼臣,杀戮贤良,三王作乱,盗贼从横,忤逆天心,卒为赤眉所害。皇天祐汉,圣哲应期,陛下神武奋发,以少制众。故寻、邑以百万之军,溃散于昆阳,王郎以全赵之师,土崩于邯郸,大肜、高胡望旗消靡,铁胫、五校莫不摧破。梁王刘永,幸以宗室属籍,爵为侯王,不知厌足,自求祸弃,遂封爵牧守,造为诈逆。今虎牙大将军屯营十万,已拔睢阳,刘永奔迸,家已族矣。此诸君所闻也。不先自图。后悔何及!”青、徐群盗得此惶怖,获索贼右师郎等六校即时皆降。张步遣使随隆,诣阙上书,献鳆鱼。
其冬,拜隆光禄大夫,复使于步,并与新除青州牧守及都尉俱东,诏隆辄拜令长以下。隆招怀绥缉,多来降附。帝嘉其功,比之郦生。即拜步为东莱太守,而刘永复遣使立步为齐王。步贪受王爵,B37D豫未决。隆晓譬曰:“高祖与天下约,非刘氏不王,今可得为十万户侯耳。”步欲留隆与共守二州,隆不听,求得反命,步遂执隆而受永封。隆遣间使上书曰:“臣隆奉使无状,受执凶逆,虽在困厄,授命不顾。又吏人知步反畔,心不附之,愿以时进兵,无以臣隆为念。臣隆得生到阙廷,受诛有司,此其大愿;若令没身寇手,以父母昆弟长累陛下。陛下与皇后、太子永享万国,与天无极。”帝得隆奏,召父湛流涕以示之曰:“隆可谓有苏武之节。恨不且许而遽求还也!”其后步遂杀之,时人莫不怜哀焉。
五年,张步平,车驾幸北海,诏隆中弟咸收隆丧,赐给棺敛,太中大夫护送丧事,诏告琅邪作冢,以子瑗为郎中。
侯霸字君房,河南密人也。族父渊,以宦者有才辩,任职元帝时,佐右显等领中书,号曰大常侍。成帝时,任霸为太子舍人。霸矜严有威容,家累千金,不事产业。笃志好学,师事九江太守房元,治《谷梁春秋》,为元都讲。王莽初,王威司命陈崇举霸德行,迁随宰。县界旷远,滨带江湖,而亡命者多为寇盗。霸到,即案诛豪猾,分捕山贼,县中清静。再迁为执法刺奸,纠案势位者,无所疑惮。后为淮平大尹,政理有能名。及王莽之败,霸保固自守,卒全一郡。
更始元年,遣使征霸,百姓老弱相携号哭,遮使者车,或当道而卧。皆曰:“愿乞侯君复留期年。”民至乃戒乳妇勿得举子,侯君当去,必不能合。使者虑霸就征,临淮必乱,不敢授玺书,具以状闻。会更始败,道路不通。
建武四年,光武征霸与车驾会寿春,拜尚书令。时无故典,朝廷又少旧臣,霸明习故事,收录遗文,条奏前世善政法度有益于时者,皆施行之。每春下宽大之诏,奉四时之令,皆霸所建也。明年,代伏湛为大司徒,封关内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不回。
十三年,霸薨,帝深伤惜之,亲自临吊。下诏曰:“惟霸积善清洁。视事九年。汉家旧制,丞相拜曰,封为列侯。朕以军师暴露,功臣未封,缘忠臣之义,不欲相逾,未及爵命,奄然而终。呜呼哀哉!”于是追封谥霸则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子昱嗣。临淮吏人共为立祠,四时祭焉。以沛郡太守韩歆代霸为大司徒。
歆字翁君,南阳人,以从攻伐有功,封扶阳侯。好直言,无隐讳,帝每不能容。尝因朝会,闻帝读隗嚣、公孙述相与书,歆曰:“亡国之君皆有才,桀、纣亦有才。”帝大怒,以为激发。歆又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坐免归田里。帝犹不释,复遣使宣诏责之。司隶校尉鲍永固请不能得,歆及子婴竟自杀。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众多不厌,帝乃追赐钱谷,以成礼葬之。
后千乘欧阳歙、清河戴涉相代为大司徒,坐事下狱死,自是大臣难居相任。其后,河内蔡茂、京兆玉况、魏郡冯勤,皆得薨位。况字文伯,性聪敏,为陈留太守,以德行化人,迁司徒,四年薨。
昱后徒封於陵侯,永平中兼太仆。昱卒,子建嗣。建卒,子昌嗣。
宋弘字仲子,京兆长安人也。父尚,成帝时至少府。哀帝立,以不附董贤,违忤抵罪。弘少而温顺,哀、平间作侍中,王莽时为共工。赤眉入长安,遣使征弘,逼迫不得已,行至渭桥,自投于水,家人救得出,因佯死获免。
光武即位,征拜太中大夫。建武二年,代王梁为大司空,封栒邑侯。所得租奉分赡九族,家无资产,以清行致称。徙封宣平侯。
帝尝问弘通博之士,弘乃荐沛国醒谭才学洽闻,几能及杨雄、刘向父子。于是召谭拜议郎、给事中。帝每宴,辄令鼓琴,好其繁声。弘闻之不悦,悔于荐举,伺谭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谭至,不与席而让之曰:“吾所以荐子者,欲令辅国家以道德也,而今数进郑声以乱《雅》、《颂》,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将令相举以法乎?”谭顿首辞谢,良久乃遣之。后大会群臣,帝使谭鼓琴,谭见弘,失其常度。帝怪而问之。弘乃离席免冠谢曰:“臣所以荐醒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令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帝改容谢,使反服,其后遂不复令谭给事中。弘推进贤士冯翊桓梁三十余人,或相及为公卿者。
弘当宴见,御坐新屏风,图画列女,帝数顾视之。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笑谓弘曰:“闻义则服,可乎?”对曰:“陛下进德,臣不胜其喜。”
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竭。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弘在位五年,坐考上党太守无所据,免归第。数年卒,无子,国除。
弘弟嵩,以刚强孝烈著名,官至河南尹。嵩子由,元和间为太尉,坐阿党窦宪,策免归本郡,自杀。由二子:汉、登。登在《儒林传》。
汉字仲和,以经行著名,举茂才,四迁西河太守。永建元年,为东平相、度辽将军,立名节,以威恩著称。迁太仆,上病自乞,拜太中大夫,卒。策曰:“太中大夫宋汉,清修雪白,正直无邪。前在方外,仍统军实,怀柔异类,莫匪嘉绩,戎车载戢,边人用宁。予录乃勋,引登九列。因病退让,守约弥坚,将授三事,未克而终。朝廷愍悼,怛其怆然。《诗》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锡尔祉。’其令将相大夫会葬,加赐钱十万,及其在殡,以全素丝羔羊之洁焉。”
子则,字元矩,为鄢陵令,亦有名迹。拔同郡韦著、扶风法真,称为知人。则子年十岁,与苍头共弩射,苍头弦断矢激,误中之,即死。奴叩头就诛,则察而恕之。颍川荀爽深以为美,时人亦服焉。
论曰:中兴以后,居台相总权衡多矣,其能以任职取名者,岂非先远业后小数哉?故惠公造次,急于乡射之礼;君房入朝,先奏宽大之令。夫器博者无近用,道长者其功远,盖志士仁人所为根心者也。君子以之得,固贵矣;以之失,亦得矣。宋弘止繁声,戒淫色,其有《关雎》之风乎!
蔡茂字子礼,河内怀人也。哀、平间以儒学显,征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迁侍中。遇王莽居摄,以病自免,不仕莽朝。
会天下扰乱,茂素与窦融善,因避难归之。融欲以为张掖太守,固辞不就;每所饷给,计口取足而已。后与融俱征,复拜议郎,再迁广汉太守,有政绩称。时阴氏宾客在郡界多犯吏禁,茂辄纠案,无所回避。会洛阳令董宣举纠湖阳公主,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刚正,欲令朝廷禁制贵戚,乃上书曰:“臣闻兴化致教,必由进善;康国宁人,莫大理恶。陛下圣德系兴,再隆大命,即位以来,四海晏然。诚宜夙兴夜寐,虽休勿休。然顷者贵戚椒房之家,数因恩势,干犯吏禁,杀人不死,伤人不论。臣恐绳墨弃而不用,斧斤废而不举。近湖阳公主奴杀人西市,而与主共舆,出入宫省,逋罪积日,冤魂不报。洛阳令董宣,直道不顾,干主讨奸。陛下不先澄审,召欲加B258。当宣受怒之初,京师侧耳;及其蒙宥,天下试目。今者,外戚憍逸,宾客放滥,宜敕有司案理奸罪,使执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厌远近不缉之情。”光武纳之。
建武二十年,代戴涉为司徒,在职清俭匪懈。二十三年薨于位,时年七十二。赐东园梓棺,赙赠甚厚。
茂初在广汉,梦坐大殿,极上有三穗禾,茂跳取之,得其中穗,辄复失之。以问主簿郭贺,贺离席庆曰:“大殿者,宫府之形象也。极而有禾,人臣之上禄也。取中穗,是中台之位也。于字禾失为秩,虽曰失之,乃所以得禄秩也。衮职有阙,君其补之。”旬月而茂征焉,乃辟贺为掾。
贺字乔卿,洛人。祖父坚伯,父游君,并修清节,不仕王莽。贺能明法,累官,建武中为尚书令,在职六年,晓习故事,多所匡益。拜荆州刺史,引见赏赐,恩宠隆异,及到宫,有殊政。百姓便之,歌曰:“厥德仁明郭乔卿,忠正朝廷上下平。”显宗巡狩到南阳,特见嗟叹,赐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襜帷,使百姓见其容服,以章有德。每所经过,吏人指以相示,莫不荣之。永平四年,征拜河南尹,以清静称。在官三年卒,诏书慜惜,赐车一乘,钱四十万。
冯勤字伟伯,魏郡繁阳人也。曾祖父扬,宣帝时为弘农太守。有八子,皆为二千石,赵魏间荣之,号曰“万石君”焉。兄弟形皆伟壮,唯勤祖父偃,长不满七尺,常自耻短陋,恐子孙之似也,乃为子伉娶长妻。伉生勤,长八尺三寸。八岁善计。
初为太守铫期功曹,有高能称。期常从光武征伐,政事一以委勤。勤同县冯巡等举兵应光武,谋未成而为豪右焦廉等所反,勤乃率将老母、兄弟及宗亲归期,期悉以为腹心,荐于光武。初未被用,后乃除为郎中,给事尚书。以图议军粮,在事精勤,遂见亲识。每引进,帝辄顾谓左右曰:“佳乎吏也!”由是使典诸侯封事。勤差量功次轻重,国土远近,地势丰薄,不相逾越,莫不厌服焉。自是封爵之制,非勤不定。帝益以为能,尚书众事,皆令总录之。
司徒侯霸荐前梁令阎杨。杨素有讥议,帝常嫌之,既见霸奏,疑其有奸,大怒,赐霸玺书曰:“崇山、幽都何可偶,黄钺一下无处所。欲以身试法邪?将杀身以成仁邪?”使勤奉策至司徒府。勤还,陈霸本意,申释事理,帝意稍解,拜勤尚书仆射。职事十五年,以勤劳赐爵关内侯。迁尚书令,拜大司农,三岁迁司徒。
先是,三公多见罪退,帝贤勤,欲令以善自终,乃因宴见从容戒之曰:“朱浮上不忠于君,下陵轹同列,竟以中伤至今,死生吉凶未可知,岂不惜哉!人臣放逐受诛,虽复追加赏赐赙祭,不足以偿不訾之身。忠臣孝子,览照前世,以为镜诫。能尽忠于国,事君无二,则爵赏光乎当世,功名列于不朽,可不勉哉!”勤愈恭约尽忠,号称任职。
勤母年八十,每会见,诏敕勿拜,令御者扶上殿,顾谓诸王主曰:“使勤贵宠者,此母也。”其见亲重如此。
中元元年,薨,帝悼惜之,使者吊祠,赐东园秘器,赗赠有加。
勤七子。长子宗嗣,至张掖属国都尉。中子顺,尚平阳长公主,终于大鸿胪。建初八年,以顺中子奋袭主爵为平阳侯,薨,无子。永元七年,诏书复封奋兄羽林右监劲为平阳侯,奉公主之祀。奋弟由,黄门侍郎,尚平安公主。劲薨,子卯嗣。卯延光中为侍中,薨,子留嗣。
赵憙字伯阳,南阳宛人也。少有节操。从兄为人所杀,无子,憙年十五,常思报之。乃挟兵结客,后遂往复仇。而仇家皆疾病,无相距者。憙以因疾报杀,非仁者心,且释之而去。顾谓仇曰:“尔曹若健,远相避也。”仇皆卧自搏。后病愈,悉自缚诣憙,憙不与相见,后竟杀之。
更始即位,舞阴大姓李氏拥城不下,更始遣柱天将军李宝降之,不肯,云:“闻宛之赵氏有孤孙憙,信义著名,愿得降之。”更始乃征憙。憙年未二十,既引见,更始笑曰:“茧栗犊,岂能负重致远乎?”即除为郎中,行偏将军事,使诣舞阴,而李氏遂降。憙因进入颍川,击诸不下者,历汝南界,还宛。更始大悦,谓憙曰:“卿名家驹,努力勉之。”会王莽遣王寻、王邑将兵出关,更始乃拜憙为五威偏将军,使助诸将拒寻、邑于昆阳。光武破寻、邑,憙被创,有战劳,还拜中郎将,封勇功侯。
更始败,憙为赤眉兵所围,迫急,乃逾屋亡走,与所友善韩仲伯等数十人,携小弱,越山阻,径出武关。仲伯以妇色美,虑有强暴者,而已受其害,欲弃之于道。憙责怒不听,因以泥涂伯仲妇面,载以鹿车,身自推之。每道逢贼,或欲逼略,憙辄言其病状,以此得免。既入丹水,遇更始亲属,皆裸跣涂炭,饥困不能前。憙见之悲感,所装缣制资粮,悉以与之,将护归乡里。
时,邓奉反于南阳,憙素与奉善,数遗书切责之,而谗者因方憙与奉合谋,帝以为疑。及奉败,帝得憙书,乃惊曰:“赵憙真长者也。”即征憙,引见,赐鞍马,待诏公车。时,江南未宾,道路不通,以憙守简阳侯相。憙不肯受兵,单车驰之简阳。吏民不欲内憙憙,憙乃告譬,呼城中大人,示以国家威信,其帅即开门面缚自归,由是诸营壁悉降。荆州牧奏憙才任理剧,诏以为平林侯相。攻击群贼,安集已降者,县邑平定。
后拜怀令。大姓李子春先为琅邪相,豪猾并兼,为人所患。憙下车,闻其二孙杀人事未发觉,即穷诘其奸,收考子春,二孙自杀。京师为请者数十,终不听。时,赵王良疾病将终,车驾亲临王,问所欲言。王曰:“素与李子春厚,今犯罪,怀令赵憙欲杀之,愿乞其命。”帝曰:“吏奉法,律不可枉也,更道它所欲。”王无复言。既薨,帝追感赵王,乃贳出子春。
其年,迁憙平原太守。时,平原多盗贼,憙与诸郡讨捕,斩其渠帅,余党当坐者数千人。憙上言:“恶恶止其身,可一切徙京师近郡。”帝从之,乃悉移置颍川、陈留。于是擢举义行,诛锄奸恶。后青州大蝗,侵入平原界辄死,岁屡有年,百姓歌之。
二十六年,帝延集内戚宴会,欢甚,诸夫人各各前言“赵憙笃义多恩,往遭赤眉出长安,皆为憙所济活”。帝甚嘉之。后征憙入为太仆,引见谓曰:“卿非但为英雄所保也,妇人亦怀卿之恩。”厚加赏赐。
二十七年,拜太尉,赐爵关内侯。时,南单于称臣,乌桓、鲜插并来入朝,帝令憙典边事,思为久长规。憙上复缘边诸郡,幽、并二州由是而定。
三十年,憙上言宜封禅,正三雍之礼。中元元年,从封泰山。及帝崩,憙受遗诏,典丧礼。是时,籓王皆在京师,自王莽篡乱,旧典不存,皇太子与东海王等杂止同席,宪章无序。憙乃正色,横剑殿阶,扶下诸王,以明尊卑。时,籓国官属出入宫省,与百僚无别,憙乃表奏谒者将护,分止它县,诸王并令就邸,唯朝晡入临。整礼仪,严门卫,内外肃然。
永平元年,封节乡侯。三年春,坐考中山相薛脩事不实免。其冬,代窦融为卫尉。八年,代虞延行太尉事,居府如真。后遭母忧,上疏乞身行丧礼,显宗不许,遣使者为释服,赏赐恩宠甚渥。憙内典宿卫,外干宰职,正身立朝,未尝懈惰。及帝崩,复典丧事,再奉大行,礼事修举。肃宗即位,进为太傅,录尚书事。擢诸子为郎吏者七人。长子代,给事黄门。
建初五年,憙疾病,帝亲幸视。及薨,车驾往临吊。时年八十四。谥曰正侯。
子代嗣,官至越骑校尉。永元中,副行征西将军刘尚征羌,坐事下狱,疾病物故。和帝怜之,赐秘器钱布,赠越骑校尉、节乡侯印绶。子直嗣,官至步兵校尉。直卒,子淑嗣,无子,国除。
牟融字子优,北海安丘人也。少博学,以《大夏侯尚书》教授,门徒数百人,名称州里。以司徒茂才为丰令,视事三年,县无狱讼,为州郡最。
司徒范迁荐融忠正公方,经行纯备,宜在本朝,并上其理状。永平五年,入代鲍昱为司隶校尉,多所举正,百僚敬惮之。八年,代包咸为大鸿胪。十一年,代鲑阳鸿为大司农。
是时,显宗方勤万机,公卿数朝会,每辄延谋政事,判折狱讼。融经明才高,善论议,朝廷皆服其能;帝数嗟叹,以为才堪宰相。明年,代伏恭为司空,举动方重,甚得大臣节。肃宗即位,以融先朝名臣,代赵憙为太尉,与憙参录尚书事。
建初四年薨,车驾亲临其丧。时融长子麟归乡里,帝以其余子幼弱,敕太尉掾史教其威仪进止,赠赗恩宠笃密焉。又赐冢茔地于显节陵下,除麟为郎。
韦彪字孟达,扶风平陵人也。高祖贤,宣帝时为丞相。祖赏,哀帝时为大司马。
彪孝行纯至,父母卒,哀毁三年,不出庐寝。服竟,赢瘠骨立异形,医疗数年乃起。好学洽闻,雅称儒宗。建武末,举孝廉,除郎中,以病免,复归教授。安贫乐道,恬于进趣,三辅诸儒莫不慕仰之。
显宗闻彪名,永平六年,召拜谒者,赐以车马衣服,三迁魏郡太守。肃宗即位,以病免。征为左中郎将、长乐卫尉,数陈政术,每归宽厚。比上疏乞骸骨,拜为奉车都尉,秩中二千石,赏赐恩宠,俟于亲戚。
建初七年,车驾西巡府,以彪行太常从,数召入,问以三辅旧事,礼仪风俗。彪因建言:“今西巡旧都,宜追录高祖、中宗功臣、褒显先勋,纪其子孙。”帝纳之。行至长安,乃制诏京兆尹、右扶风求萧何、霍光后。时光无苗裔,唯封何末孙熊为酂侯。建初二年已封曹参后曹湛为平阳侯,故不复及焉。乃厚赐彪钱珍羞食物,使归平陵上冢。还,拜大鸿胪。
是时,陈事者多言郡国贡举率非功次,故守职益懈而吏事浸疏,咎在州郡。有诏下公卿朝臣议。彪上议曰:“伏惟明诏,忧劳百姓,垂恩选举,务得其人。夫国以简贤为务,贤以孝行为首。孔子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绰优于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锻炼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才行为先,不可纯以阀阅。然其要归,在于选二千石。二千石贤,则贡举皆得其人矣。”帝深纳之。
彪以世承二帝吏化之后,多以苛刻为能,又置官选职,不必以才,因盛夏多寒,上疏谏曰:“臣闻政化之本,必顺阴阳。伏见立夏以来,当暑而寒,殆以刑罚刻急,郡国不奉时令之所致也。农人急于务而苛吏夺其时,赋发充常调而贪吏割其财,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务,当先除其所患。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重?而间者多从郎官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类无大能。宜简尝历州宰素有名者,虽进退舒迟,时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职周密。宜鉴啬夫捷急之对,沉思绛侯木讷之功也。往时楚狱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职,而类多小人,好为奸利。今者务简,可皆停省。又谏议之职,应用公直之士,通财謇正,有补益于朝者。今或从征试辈为大夫。又御史外迁,动据州郡。并宜清选其任,责以言绩。其二千石视事虽久,而为吏民所便安者,宜增秩重赏,勿妄迁徙。惟留圣心。”书奏,帝纳之。
元和二年春,东巡狩,以彪行司徒事从行。还,以病乞身,帝遣小黄门、太医问病,赐以食物。彪遂称困笃。章和二年夏,使谒者策诏曰:“彪以将相之裔,勤身饬行,出自州里,在位历载。中被笃疾,连上求退。君年在耆艾,不可复以加增,恐职事烦碎,重有损焉。其上大鸿胪印绶。其遣太子舍人诣中臧府,受赐钱二十万。”永元元年,卒,诏尚书:“故大鸿胪韦彪,在位无愆,方欲录用,奄忽而卒。其赐钱二十万,布百匹,谷三千斛。”
彪清俭好施,禄赐分与宗族,家无余财,著书十二篇,号曰《韦卿子》。
族子义,义字季节。高祖父玄成,元帝时为丞相。初,彪独徙扶风,故义犹为京兆杜陵人焉。
兄顺,字淑文,平舆令。有高名。次兄豹,字季明。数辟公府,辄以事去。司徒刘恺复辟之,谓曰:“卿以轻好去就,爵位不跻。今岁垂尽,当选御史,意在相荐,子其宿留乎?”豹曰:“犬马齿衰,旅力已劣,仰慕崇恩,故未能自割。且眩瞀滞疾,不堪久待,选荐之私,非所敢当。”遂跣而起。恺追之,径去不顾。安帝西巡,征拜议郎。
义少与二兄齐名,初仕州郡。太傅桓焉辟举理剧,为广都长,甘陵、陈二县令,政甚有绩,官曹无事,牢狱空虚。数上书顺帝,陈宜依古典,考功黜陟,征集名儒,大定其制。又讥切左右,贬刺窦氏。言既无感,而久抑不迁,以兄顺丧去官。比辟公府,不就。广都为生立庙。及卒,三县吏民为义举哀,若丧考妣。
豹子著,字休明。少以经行知名,不应州郡之命。大将军梁冀辟,不就。延熹二年,桓帝公车备礼征,至霸陵,称病归,乃入云阳山,采药不反。有司举奏加罪,帝特原之。复诏京兆尹重以礼敦劝,著遂不就征。灵帝即位,中常侍曹节以陈蕃、窦氏既诛,海内多怨,欲借宠时贤以为名,白帝就家拜著东海相。诏书逼切,不得已,解巾之郡。政任威刑,为受罚者所奏,坐论输左校。又后妻骄姿乱政,以之失名,竟归,为奸人所害,隐者耻之。
赞曰:“湛、霸奋庸,维宁两邦。淮人孺慕,徐寇要降。弘实体远,仁不忘本。憙政多迹,彪明理损。牟公简帝,身终上衮。